40.殺戮與仁慈(1 / 2)

從完顏蒲吉家出來,蔡良眼看著完顏婁室這個硬漢失聲痛哭,不免也為之動容,回去的路上正感慨著人生的苦短與無常,完顏婁室卻突然大笑起來,這一笑把把蔡良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傷心過度神誌不清了。

完顏婁室笑罷自語道:“我一大早還勸小兀術說哭很沒用,還把他說服了。但沒想到,看到蒲吉在那躺著,我終究是沒忍住啊。”

蔡良便說:“放心吧,不會告訴小兀術說你哭了的。”

“告訴也無妨。”完顏婁室恢複了平常的鎮定和平淡,“失去了惟一的弟弟,不傷心是不可能的,但不能因為傷心耽誤事……”正說著,看斡魯補——也就是完顏阿骨打的二兒子、小兀術的二哥,似乎心事重重,便問:“斡魯補,看你好像在想什麼事情呢,別見外,告訴我,在想什麼呢?”

斡魯補咬著嘴唇皺著眉,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斡裏衍叔父,我剛才在蒲吉叔父的入殮儀式上,雖然也為其夭折感到惋惜,但是畢竟有這麼隆重的儀式和這麼多的人為其送行。而對比之下,我想到了此前叔父說的那些星光燦爛之夜遊蕩於山中的亡魂。”

完顏婁室低頭想了想:“這對比起來,差距的確挺大的。記得烏春部被消滅後,其中頑固反抗到底的無一不被處死,妻子兒女也都變賣為奴,留下的便都完全臣服於完顏部了。當時劾裏缽太師對烏春部士兵和家屬還算寬容,活著的歸順完顏部、戰死的家屬不來找麻煩,都一律作為平民,因為丈夫戰死而寡居的女子更可以重新嫁人。所以,也就沒人去給烏春部戰死的士兵們收屍了。”

“烏春部與完顏部為敵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完顏斡魯補若有所思,“若從血脈論,他們和我們都是肅慎之後,乃是同族同宗啊。”

“斡魯補,你繞什麼圈子,能不能有話直說啊!”一旁急性子的粘罕嚷了起來。

“哈哈哈哈。”完顏婁室又是一陣大笑,“阿骨打大哥的這幾個兒子啊,都跟他一樣寬厚好施,而其中的斡魯補尤其是仁慈的善人。我要沒說猜的話,斡魯補是想讓我借著給蒲吉置辦喪事的時機,把山上的那些陰兵們也一並超度吧。”

“正是……”斡魯補把頭低下了,感覺自己提了一個很無禮的要求。

“斡魯補!”粘罕急了,“我知道你跟中原的老和尚一樣慈悲為懷,但作為完顏部的男兒,你能不能……”粘罕皺著眉想接下來怎麼說不至於跟他反目又能表達自己的意思,“你能不能別對誰都慈悲。你是劾裏缽太師的孫子,當初烏春部把我們完顏部逼到何等絕境你不知道?完顏部多少男兒為了保衛部落被烏春部的人殺死連屍骨都找不到了,你不知道?”

說罷轉向完顏婁室:“叔父!要我說劾裏缽太師當年都太仁慈了!就算不把烏春部全殺光,起碼成年男子也要一個不留,那些士兵更都該殺……”

完顏婁室皺皺眉:“粘罕啊,你不知道……蒲吉是怎麼死的麼?”

“被蕭海裏的契丹叛軍殺死的唄。”粘罕咬牙切齒,“如果有機會能去跟蕭海裏幹仗,我粘罕一定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這個要看朝廷安排,我們說得不算。”完顏婁室說,“我聽當時的兵士說,那些俘虜當時都和綁奴隸一樣綁成一串,蒲吉如果不去理他們,什麼事也不會有。當時俘虜要吃的跟我們的人說了不敬的話,蒲吉一時性起衝過去接連殺了他們三個人,剩下的俘虜們便合力把蒲吉勒死了。此前我就不止一次勸過他,說再大的矛盾也不要提刀就殺,否則即便是綁著的俘虜也會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死拚。沒想到,最終真的死於綁著的俘虜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