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斡達剌回答,“此二人乃是忠武將軍新請的先生,博古通今!”
“原來是高人!但看服裝,既不是契丹人,更不是渤海人以及我們的同族,和南朝人的裝束也不一樣……”
“他們說,這是900年後的衣服……”斡達剌說完,自己都覺得在胡說八道。
沒想到完顏盈歌竟然毫不在意,道:“我看他們二人對我們完顏部的房屋街市蠻驚訝的。”
“是啊,本來以為你們應該住帳篷呢……”範若回答。
“哦?為什麼覺得我們該住帳篷呢?”完顏盈歌覺得有趣,便問範若。
“因為以前一直聽說你們生女直是林中野人啊……”範若話沒說完,便發現完顏盈歌的臉猛地沉下來,不再聽他口若懸河,而是帶馬往前走,斡達剌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範若知道自己失言,便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不過完顏盈歌很快陰轉晴,說道:“其實這位先生說得沒錯,以前我們確實是林中野人。不過先人綏可教會了部族人燒炭、煉鐵,刳木器,造舟車,種五穀,建造屋宇。所以現在我們也是居住在房屋裏,靠漁獵農耕過安穩日子呢。”
“呃,還以為你們也是遊牧民族呢。”範若見對方不追究,便又來了興致。
“當然不是啦,不然我們也住帳篷、逐水草而居了。”完顏盈歌說起這些事情也蠻有興致,似乎把剛才的不快給忘了。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一個更大的房屋麵前,這個便是完顏盈歌的太師府了,侍衛早已安排好了,於是那100斥候安排在一個大的房間裏吃喝休息,太師府的會客廳,則由完顏盈歌設宴款待斡達剌、蔡良和範若。會客廳其實就是個大一些的屋子,有一麵大炕差不多占了整個客廳的一半,上麵擺個大炕桌,上麵擺滿了魚肉和翠綠的葉菜。
“請將軍和兩位先生上炕!”完顏盈歌笑著邀請,蔡良和範若一怔,看見斡達剌大搖大擺地脫下皮靴,上了炕。蔡良和範若本想坐在炕邊,但斡達剌卻告訴他們別客氣,該脫鞋脫鞋該上炕上炕,這樣才顯得給主人麵子,二人這才脫鞋上炕。
炕桌高不過30厘米,東北人蔡良小時候在鄉下外婆家在炕桌上吃過飯,所以很熟練地盤腿坐在桌前。而廣東人範若照著蔡良的法子去盤腿坐下去,還是不適應,但也隻能忍著。完顏盈歌笑道:“聽兩位先生口音,這位蔡先生因該是渤海人吧?”蔡良知道他說的是後世的遼寧吉林一帶,便點點頭。完顏盈歌又看看範若:“這位先生聽口音,莫非是南朝漢人?”
“呃……”範若正在調整盤腿的姿勢,被這麼一問一下大腦卡住了,還是斡達剌替他答的:“對。”完顏盈歌一笑:“範先生既然不習慣盤腿,怎麼舒服怎麼坐著吧。”範若當然沒有別的選擇,盡管他很想把腿伸到炕桌下麵,但還是覺得會太隨意。
然後完顏盈歌舉杯敬酒,再次天南海北閑聊一通後,大概是擔心被完顏盈歌再次問起“忠武將軍到來為什麼不告訴他”,便主動把話題往生女直諸部一直以來被銀牌天使以及遼國軍兵官吏欺壓的事。一開始完顏盈歌還含糊其辭,擔心被這個遼將給套去什麼話然後找自己麻煩,但很快他發現對方這是在有意激起自己對遼的仇恨,於是愈發謹慎起來。
斡達剌這,便越來越接近於攤牌了:“請問太師,如果忠武將軍哪天看不慣貪官汙吏兵匪官紳們一直以來欺壓生女直,一怒之下和大遼決裂。那麼太師能否帶領生女直各部投靠忠武將軍,共抗暴政?”
完顏盈歌聽了這話大驚失色,他怎麼也沒想到,大遼的將官竟然能跟他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這個時候他真的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因為他實在搞不懂眼前這個人來此的目的,答應了很可能中了對方的圈套,留下了叛遼的口實,而不答應又不知道會不會惹怒了對方繼而在遼帝那被參奏個莫須有的罪名治罪。
實在沒法回答,完顏盈歌隻好盡量轉移話題:“你說忠武將軍……叫蕭海裏?”
“正是!”斡達剌回答。
“嗯。”完顏盈歌點頭,喝了口酒,似乎陷入了沉思,“早年似乎做過銀牌天使呢……”
就在這時,侍衛進來稟報:“稟告太師!阿骨打少爺和斡裏衍統領已經結束了便裝遊曆諸部之行,如今正在太師府外等候!”
“哦?”完顏盈歌大喜,趕緊跟斡達剌說,“我們部落兩個晚輩出去微服私訪,現在在外麵等著,我去接下他們,兩位稍候。”
說罷也穿鞋下地,快步出了會客廳。
——————————————
①太師是遼朝代對節度使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