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的斡達剌哼了一聲,而朝蔡良跪著的漢子聽到這話流露出了一臉的驚詫,很顯然,他對眼前這個契丹軍中的人物說出這番話感到吃驚。就在這時,漢子聽到了馬上的斡達剌問話:“那個墜崖之人,因何墜崖?傷勢如何?”聽得出來他的聲音完全是在做給蔡良看的,畢竟接下來到完顏部的遊說主要還要依靠蔡範二人——尤其是一口渤海熟女直口音的蔡良。
“回將軍。”漢子恭恭敬敬地跪地回答,“那個人乃是生女直部落的百姓,因犯偷盜之罪無力償,恰巧大遼朝廷又來催進貢海東青,所以此人便去捉海東青來抵償,此番在斷崖樹上結網捕海東青,卻不慎墜崖,如今已經斷氣。”
蔡良站起來遠遠地看了看那個躺在地上的人,身下一大攤血,心中為這個不幸的生命悄悄默哀,就在這個時候,就聽斡達剌說:“既然墜崖之人已經斷氣,就讓那個射箭的小子來受鞭子吧!”
“斥候長,不必了。”“將軍饒了他吧!”幾乎在同一時間,蔡良和那個大漢都向斡達剌求情,接著那個大漢又驚詫地看了一眼蔡良。
“不必為我求情,將軍既然想打,狠狠地打便是!”那個一開始還沮喪的年輕人此刻站了起來,是個20出頭身材魁梧高大的小夥子,長年在外所以臉色黃黑,他大搖大擺地走來,表情上滿是不屑。來到斡達剌的近前,翻眼看看斡達剌,兩下便脫去皮衣皮帽丟在地上,露出一身結實黝黑的肌肉,以及上麵和左右都剃光、隻在後麵編三根小辮的奇怪發型。然後大搖大擺地叉腿抱懷站在斡達剌的馬旁邊,等著挨鞭子。
“你還挺橫啊?”斡達剌大怒,揚起鞭子使盡全身力氣重重地抽在年輕人的身上,年輕人嘴角輕輕抽搐一下,不僅沒喊叫,甚至連輕蔑的表情都沒變。斡達剌更生氣了,劈頭蓋臉地抽打下去,連一旁給他數數的手下都跟不上了,最終,斡達剌累到舉不起鞭子,才停止了對年輕人的抽打。
年輕人雖然身上被打得遍體鱗傷,但從頭到尾都不僅沒喊一個疼字兒,連大模大樣的姿勢和蔑視的表情都沒變。當斡達剌停下後,之前給他求情的大漢趕緊拉著他厲聲道:“還不趕緊給將軍跪下謝將軍不殺之恩!”說罷自己率先下跪。
見大漢跪下,年輕人撇撇嘴,也大模大樣地跪下,沒好氣地說了句:“謝將軍不殺之恩。”接著拾拿起地上的皮衣皮帽,抖抖塵土穿戴上,沒事兒一般大搖大擺地就回到那十幾個自己人當中。
這頓鞭刑從頭到尾都把蔡良看得心驚肉跳,每一聲皮鞭抽打在年輕人皮肉上發出聲響,他都覺得自己身上的鞭傷在跟著痛,到最後他甚至徹底放下了那個年輕人冒冒失失差點射死自己的事,於是從口袋裏拿出一包藥遞給還在跪地謝恩的大漢:“這個藥你拿回去,用水和稀後給那位年輕人塗上,效果很好的。”這藥是老薩滿昨晚給他療傷敷藥後送給他的。
結果蔡良第三次看到了大漢詫異的表情,那大漢愣了一下道:“多謝大人。不過我等山野村民皮糙肉厚,自有草藥塗抹治療。”於是婉拒了蔡良的好意。
此時,斡達剌已經帶著斥候們策馬到了那個墜崖摔死的人的屍體旁,看了看並沒說話,又掃了一眼眼前的十幾個穿皮衣戴皮帽的本地人。忽然,他發現其中有一個竟然是個年輕女子,頭發散亂表情木訥,抱著一個不知道是睡死還是昏迷的孩子。斡達剌大喝一聲,斥候們便搭弓上箭把那十幾個人圍了起來。
那麵的大漢見狀趕緊跑過來,斡達剌看看大漢:“你是你們這些人的頭兒吧?乍一看你們是一群漁獵野人,可你們這中間還有披頭散發的女子!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劫持良家女子!”說罷用馬鞭指了指那個女子。
沒等大漢說話,那個女子抱著孩子走出人群衝斡達剌跪了下來:“將軍,他們都是我的主人!我丈夫因為偷盜被判償還,因為償還不清便把我和剛滿月的兒子賣身為奴,那位恩公已經在草市買下奴家。並非為恩公劫持……”
“又是偷盜?”斡達剌皺皺眉,問大漢:“你們生女直現在對偷盜都是把人變成奴隸麼?”
“並非如此將軍。”大漢回答,“生女直諸部隻是讓偷盜之人償還所盜之財物,他們償還不上才賣妻兒為奴。”
“野人就是野人!”斡達剌輕蔑地扔下了這句話,一招手,帶到100斥候以及蔡良、範若二人,回身走了,繼續向他們的目的地——完顏部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