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散落著若隱若現的光,點點綴綴著這虛幻、靜謐的一方。
光慢慢聚攏,漸漸拚成了一個男孩子模樣的身影。小小的,就那樣站在那裏,不哭也不笑。卻不由得讓人鼻頭一酸,說不上原因。
但感覺很寂寞……
男孩子像是突然回過了神,開始四處張望,好像在認清這是那裏。隻是這個空間似乎並沒有邊際,男孩子的目光像是投入深海的石塊,帶著一絲僅存的溫暖與與生俱來堅硬,在騰騰上浮的氣泡中,消失不見。
男孩子似乎不在意自己的探尋沒有結果,反而像是受了鼓舞一般,微微直了直身子,帶著更足的力氣邁開了步子。整個空間像是回應他一般的輕輕動了起來,隨著男孩子腳步的前進,後退的光景像是被融化的黃油一般,軟軟的消失在男孩子身後,卻疊起層層漣漪。
一步,一步,眼前的光仿佛愈發暗淡,具體的事物卻逐漸占據了男孩子的全部視線。
視線中央,一個不算高大但看著堅實有力的身影背對著男孩子,好似在等待,好似在,徘徊......
“你是,誰?”男孩子小聲問道,稚嫩的聲音在這個像是會議室的地方回蕩,明明聲音那麼小,卻好像可以傳到不可能到達的邊界。
眼前的身影微微顫了一下,隨後像是下了決心一般,吸了一大口氣,穩了穩身子,“你來了……”
“你是誰啊?”男孩子聽了這溫柔的聲音後不那麼緊張了,但還是好奇。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你隻要知道你是誰就可以了……”聲音的主人像是收斂了溫柔,換用一種平淡卻嚴厲的語調說道。
“......嗯?什麼意思啊?”男孩子像是被嚇到了一樣,悄悄地問。
“啊......沒關係,說不定下一次見到我時,你就明白了吧……”始終背對著男孩子的身影似乎想扭過來,可隻是偏了一下頭,又緩緩地扭了過去。“你走吧......唔,不,再見......”周圍的光線突然亮了起來,景物又一次變得模糊起來。
男孩子好像被這個奇怪的人逗笑了,卻又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
男孩子突然感覺到莫名的焦急,和不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很熟悉。
“那要怎麼才能再見到你呢?”男孩子不知道為什麼,不願意與眼前這個人分開。
因為分開太久了......
“......你還會回來的,一定會,所以,在這之前,照顧好你......”
還有你媽媽。
男孩子感覺自己開始下墜,這也是一種熟悉的感覺,輕輕的,像是渡過時光的河流。
在眼前的一切即將全部消失時,那個身影猛地轉身,模糊的臉龐是記憶中的棱角,隻是好久了吧,沒再叫起過,他的名字。可那個人張著嘴像是在喊什麼,以及似有似無的眼淚讓男孩子更不明白了。
“到底是誰啊……”
最後一絲光韻被空白的空間吞噬,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隻是......
讓人感覺到莫名的惆悵。
“小錦,小錦,你醒一醒呀,你可別嚇媽媽啊……”
江錦緩緩睜開雙眼,是媽媽。
可剛才,是不是有誰,在大聲地喊,我的名字?
“你隻要知道你是誰就好了......”江錦腦中莫名浮現出了這句話,好像很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這樣告訴了他。
“嗯,媽媽,我沒事,你回來了......”江錦搖搖頭,努力使自己臉色不那麼難看,可最近真的是一直沒有休息好,不管是肉體,還是靈魂。
艾婭雙眼哭得通紅,直到看見江錦醒了過來,雙瞳才恢複了一絲神氣。
自從父親離開後,媽媽便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原來愛撒嬌的小姑娘,瞬間就成為了操持家裏一切的女強人。這樣的場景,有多久沒有發生了?江錦想著,竟不由得牽起了嘴角。
艾婭頓了頓,隨即不好意思地理了理散亂的頭發,揉了揉眼,然後目光收縮,定在了江錦的額頭上。
簡單的一道紅色印記,確實那摧毀一切的禍端。鮮紅的印記刺的艾婭睜不開眼,可能是不願意看到它出現在自己的兒子頭上。
“媽媽,怎麼了?”江錦輕聲問道,“嗯,沒什麼,就是想好好看看你......”艾婭邊說邊將右手放在江錦的額頭上,江錦身子抖了抖,有些不自然地僵在那裏,猶豫著是要移開還是要繼續讓媽媽撫摸。
突如其來的溫柔可能不會讓人放鬆,反而會刺激那顆早已凍結的心,讓它更早地炸裂。
艾婭像是察覺到了江錦的尷尬,微笑著移開了手。江錦鬆了口氣,緩緩地坐直身體,忽然想起紅色的書和光線,又望向四周,可隻是平淡無奇的景色。
“去休息休息吧,明天就要開學了,沒有好的精神可不行啊。”艾婭仿佛回到了那個堅強的、能辦好一切的女強人,再大再難的事情也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