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情話
作者:趙穩壽
在拉薩的岡拉梅朵餐吧
中午暖洋洋的陽光落下來,透過玻璃,落在木頭餐桌上。一桌四人:我、拉薩銅鍋魚度假村馬高村、西藏自治區導遊唐敏、西藏翡翠旅行社阮曉雪。
馬高村是個很有膽識的雲南漢子,三十來歲,獨自從雲南昆明來西藏闖,帶著夢想和希望,經曆許多苦難和磨練,終於在拉薩有了自己的一片地方,在拉薩納金路武警後勤培訓中心開了個銅鍋魚店,大門外有崗哨,院內兩層樓是餐館,開得熱鬧,雖處地偏遠,但卻客人滿座,很是熱鬧。唐敏和阮曉雪都是四川妹子,二十多歲,一臉陽光,早已適應了西藏的空氣和水,工作苦點,但活得自在。比起這幾個朋友,我更像溫室生長的樹,綠影婆娑卻經不起風浪,我耳邊老回蕩友人叮囑:在西藏不要大運動、不要喝酒、不要洗澡,要戴墨鏡、要擦防曬霜、要吸氧……搞得我和幾個新朋友在一起,隻能聽著他們談笑,敞開一本書,讓墨香和咖啡淡淡地融合。
岡拉梅朵,一個有名的點兒,位於北京中路127號,門口石片上雕著店標:雪山蓮花圖案,讓人很容易認出。“崗拉梅朵”是藏語,意思就是雪蓮花。一推門,門楣的鈴鐺清脆地響起,便知道進入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地方,一個很舒適的地方。
進入便被十足的藏味淹沒:巨大的反映藏區生活的本土作品,人物畫偏多,其次是風景。藏地動物、小鑰匙鏈、唐卡、文身,風格各異,但都抵達藏區生活,找到文化的核,由此可見經營老板的文化品味和素質。順狹窄的樓梯到二樓,有笨重的書櫃,收集了一些很有味的書籍,聽說老板是個愛書之人。我坐著,回想幾天的經曆,便感到拉薩每一寸土地都被文化和宗教浸潤,隨便什麼地方都能種出詩歌、故事、傳說和曆史。
岡拉梅朵內有一天井,穿過便到舒適的房間,可飲茶和咖啡、看碟。對麵古舊窗欞的房間陰暗,陽光透窗落下來,可見一藏式老佛堂,經年的酥油燈熏烤著一層黑亮,陳述著曆史,使詠經的聲音經久不散。從小樓梯上去,三樓有兩個平台,一麵看到拉薩老城的日常生活,勞作、起居之地,另一麵是文身工作室,古老與新鮮就這麼和諧相鄰,這也許是拉薩又一特色吧。
我們四人一邊喝,一邊聊,我從友人口裏知道岡拉梅朵東側有幢石頭建築,傳說是十一世達賴喇嘛父母的房子,而岡拉梅朵的日光庭院是其管家的居所。曆史與現實交織在一起,不由在品食茶點中又多了些味道,以至時間悄悄溜過,房間暗下來,夜靜靜深了。
緊緊地握手,深深地擁抱,仿佛今生的緣,就是這次的會麵,仿佛飄逸的長發,堅實的臂膀,年輕的思緒瞬間就要失去,仿佛這種緣,就像千年叩拜撲地磨平的大地一隅,證明著時光和生存,證明著信仰與執著,我們再也不知道是誰留下深深的烙印,隻知道有人到過,留下過,然後走啦。
對崗拉梅朵,對拉薩,我隻是個匆匆過客,時光停留一瞬,也讓我回味一生了。
威舍之夜
三月,天氣轉暖,從富源黃泥河出發,穿過小鎮、麥田、散發著油菜味的野地,爬上了柏油路,視野漸漸寬了,風從耳邊擦過,強大的夜用星星、幕、閃著光澤的路麵、黑魁魁的山來顯示自己。“哢吱”一聲,重心前傾,拉開絨布簾子,老車夫的臉探過來:“到了!”我們便站在光潔的街麵上,四麵的建築物透出多條光,像拋給黑夜的網,我們都是網中的小魚。
威舍是個大地方。這是我從地圖及朋友的口中知道的。南昆線這條大動脈給偏僻貧困的威舍輸了血,威舍便如那弱小的嬰兒,一張小嘴咬緊母親的乳頭吮吸,很快便出脫得白白胖胖。火車站的長椅上旅客並不多,吸旱煙的老人,手捏雜誌的少女,依偎的情侶,蜷縮成一團的打工者,打哈欠的婦女……值班的少女伏在桌上,時不時抬頭掃上幾眼。誰的鼾聲像連續抽動的風箱似地響起,與困乏很合拍。車站外麵的世界,昏黃的街燈把兩邊店鋪前掛的紅燈籠襯得紅暈。穿過街心花園,花草是剛種植的,泥土與肥料混雜在一起,散發著一股腐草味。鐵路帶來了一批職工和他們家屬,也順便給小鎮帶來了都市的繁華與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