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逃亡
京城盛京,再北,是綿延不絕的雪山,正值初夏,天氣雖說是微寒,但是也漸漸透出暖意了。
此時不過卯時,天微微亮,即使是京城,也少有人活動。曾經馬咽車闐,人聲鼎沸的街市靜極了。經曆了昨日一天可謂翻天覆地的政變,整個盛京,像是一隻被降服的野獸,跪拜在新的天子腳下,瑟瑟發抖。
政場上的波譎雲詭,勾心鬥角似乎遠離這寂靜的街市,又仿佛一直籠罩著每一寸土地,輕輕地掐著每個人的喉嚨。這世道,隻有少言寡語才能活命。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三王爺身著常服,站在盛京最高的天塔上,手中緊握著什麼。
政治的角鬥場已經到了最後魚死網破的時刻,安靜下蟄伏著風起雲湧,而處在漩渦最中心的三王爺安渝治此時卻站在這天塔最高處,雙眉緊蹙,遙望著遠處的雪山。
有宮人俯身輕聲道:“王爺,到時間了。”
安渝治聞聲手鬆了又緊,卻不理那宮人,仍凝視著湛藍天空下的雪山。
直到一陣急促地馬蹄聲劃破凝重的空氣,安渝治才猛然回頭,不怒自威,“快,接人進來。”
那宮人被王爺嚇得三魂丟了兩魂,卻也反應機警,立馬接命奔出門外。
安渝治此時才微微鬆了手,手心原來是一小把柔軟的烏發,他用拇指輕輕摩挲著那縷秀發,喃喃道:“我怎不知,你定會有怨……怎樣都好,隻要你…安康。”
雪山,白雪皚皚,清晨的陽光打在這萬年不化的雪上,白得晃眼。
從山腰處,突然出現一條綿延的血跡,伴著深深淺淺的腳印蜿蜒而下。
血跡的盡頭,是一個身著灰色棉袍的蹣跚男人,體態臃腫,灰色棉袍背後的位置暈染了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
在他們身後百米的地方,是隨著血跡跟來的一身黑色的宮廷暗衛。他們已經跟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原本三十個人現在隻剩寥寥四人,也個個傷得不清,不過他們卻比前麵那灰袍男子好的是,他們還剩最後一支箭矢,淬了毒藥,隻為一人而發,而前麵那灰袍男子,已經走投無路了。
從灰袍男子懷中慢慢探出一個黑色的腦袋,露出一張凍得蒼白的臉,是個不滿五歲的幼童。
小小的人咬了一下凍僵的嘴唇,長長的眼睫毛上已經掛了薄薄的一層霜,宛如水晶般澄澈的眼睛此時是強按下的鎮靜,她開口:“三哥哥,阿辭謝謝你救我,若我們能回去,阿辭定會親手血刃敵人,為大哥哥二哥哥報仇,若是我們今日命絕,阿辭不怨,隻覺對不起你們三人,若有來世,回報這份情誼,阿辭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灰袍男子低下頭,一張年輕俊俏的臉沾上血汙,自稱阿辭的女童伸手擦掉男子嘴邊烏黑的血,小小的手不知是冷還是恐懼暗暗地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