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
“姐,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血,好多血,姐,許諾要死了嗎,姐你怎麼可以這樣,姐你是不是人啊。”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
“許諾,不要走,不要,不要……”許願從睡夢中驚醒,滿頭大汗。
窗外天色已經亮透,床邊堆著回家的行李和打包好的禮物,她粗喘著氣,抱著頭,手指深深嵌入發間,指關節一片青白。
六年了。
她依舊生活在夢靨之中。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當年死的人是她。
床頭的手機響起來,她抹了把臉,看到是家裏打來的電話。
“喂,許願啊,是爸爸。”
“爸。”
“你車票買好了嗎?”
“買好了,今天下午3點的。”
“嗯,其實……”電話那的尷尬和停頓,許願已經猜到接下來父親要說什麼了。
“許願,在聽嗎?”
“在,您說。”
“你媽媽最近身體不太好,欣欣要帶男朋友回來,家裏人太多了鬧騰,你媽不太喜歡,不然……”
握著電話的手一緊,許願臉上的表情染上了濃濃的絕望:“爸,我知道了,祝你們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廢話怎麼這麼多,直接告訴她我不想看到她不就得了,她難道心裏不清楚嗎,害死了許諾她還有臉回來,這個家早就沒她這個女兒了,快掛了,欣欣馬上回來了,去買菜。”
電話那,熟悉卻又陌生的催促,像是鋼針一樣紮進許願的心口。
沒有道再見,電話被掛斷,一陣忙音中,許願僵硬了許久,才緩緩起身洗了個澡,換掉汗濕的睡衣,再把買好的那一大堆新年禮物,一一丟進了雜物間。
這間雜物間,一年隻打開一次,嶄新的禮物扔進來,年複一年變成舊的壞的爛的,再等待著新一次的打開,容納新一批的禮物,如此重複,已經六年。
許願過了六個孤獨的年。
2013年的春節,她依舊一個人度過。
*
2014年。
年假一結束,許願就收到了公司的解雇書。
在電子刊物縱橫的年代,她所工作的出版社因為經營不善終於支撐不住被收購了。
收購在即,老板按照對方的要求遣散了所有員工,遣散費卻一分沒給,這讓老員工無法接受,聚集起來舉旗抗議。
許願是被周倩倩拉著去的,不小的出版社,各個部門員工吧公司門口堵的水泄不通。
周倩倩像是打了雞血一樣亢奮,搖著兩麵小旗子在那嘶吼叫喊:“黑心老板,還我血汗錢。”
周圍的同事也亂七八糟的喊著各式各樣的口號,以前一起上班的時候就明爭暗鬥的不團結,現在一起被解雇了還是一盤散沙,各喊各的。
許願不喜歡這種場合,趁著周倩倩不注意,借口上廁所離開了。
等到她再回來的時候,現場意外的安靜。
安靜除外,還詭異,一個個女同事,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前方不遠處,許願身材嬌小,被擠在最後麵,完全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麼,隻聽到兩個男同事頗為不屑的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