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聲已過三巡,後宮庭院深深,一片沉寂無聲。
通往辛夷宮的路上,急匆匆地走著一隊宮人,為首的宮女手中提著白色的燈籠,在風中晃動,遠遠望去如同鬼魅一般跳躍無聲。
“紅蕊姑姑,咱們非得這麼三更半夜的去那個地方嗎?據說那個地方死人無數,陰氣重的很!”跟在宮女後麵的小太監哆嗦著身子說道。
“娘娘的命令誰敢不從?”紅蕊寒著臉說道。
欣貴妃娘娘,也就是她的主子,夜裏做夢夢見辛夷宮的賤人,又重得榮寵,將她踩在腳下,抽筋剝骨。
娘娘驚醒,叫嚷著要連夜殺了那位。
說來那位也是可憐,明明是隆科王爺的正妃,卻陰差陽錯被皇上看上,接著隆科王爺便親自將她送進了宮,成了皇上的女人,本以為是飛上枝頭做了鳳凰,誰知……
“姑姑,聽說……半夜殺人是要被冤魂索命的……”
“閉嘴!”紅蕊被他嚇了一跳,忙厲聲喝到。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宮門口,跟在紅蕊身後的兩個小太監,緩緩推開了鏽跡斑斑的大門。
辛夷宮,即冷宮。
破落的庭院內,繁茂的枝丫影影綽綽,映著燭光看起來陰森森的。
紅蕊推開那扇門,看到白長歌穿著一件淡青色的碎花小襖,蹲坐在土坯皸裂的牆角。
她的頭發像枯草一樣雜亂地披散著,幹裂蒼白的唇瓣微張,哼著輕緩的曲子。渾濁無神的眼睛空洞地看著她懷裏的“孩子”——用破爛糟布包成的布包。
她走上前去,低低的喚了一聲:“娘娘……哦,倒是忘了,如今你和我一樣,都是奴婢了!”
白長歌緩緩的抬起頭,渙散的眼神漸漸的聚攏起一縷光芒,想起了前塵往事,“是你……你來幹什麼?”
殿內陰風陣陣,雖說是六月,卻吹的紅蕊直打顫,她也顧不上和白長歌多廢話,從懷裏掏出來了三尺白綾:“欣貴妃說了,讓我來送你上路!娘娘明天就要冊為皇後了,留著你這樣瘋癲的家人是恥辱!”
“恥辱?哈哈哈!”白長歌忽然發出一陣尖笑,“她是覺的我在,她良心難安吧?殺死我的兒子,奪走我的一切,讓我受盡炎涼!她做了那麼多壞事,是不是整夜整夜都睡不踏實?”
她說著,幹澀的眼睛竟笑出了淚水。
她本是白府的嫡長女,出自繡錦世家。本該一世榮華的她,卻淪落至此。
她現在悔恨,恨自己怎麼就沒看清楚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你含血噴人!你的孩子死了跟我們欣貴妃有什麼關係?那是他命短!”紅蕊梗著脖子說道。
“命短!你再說一遍!”白長歌站了起來,眸中怒火熾盛。
她清楚的記得那個雪天,因為當朝欣貴妃白可欣的一句話,隆科王爺便將還在繈褓裏的琅兒,生生摔死在雪地裏。
鮮血染透了白雪,無比的刺眼。白長歌已經不知道自己那時是什麼反應了,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被人用刀子絞著,魂魄都在抽離。
“白長欣……為何?你這樣對我!我何時虧待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