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連下了三天,當太陽再次鑽出雲層的時候,崤梁城的邿場上人頭攢動,中心的大理石台被三天的雨刷得極為亮眼。
邿場位於崤梁城的中心軸上,占地約三公頃,由兩塊巨大的黑曜岩砌成,而兩岩間那道筆直的接縫,將崤梁城完美地分成兩部分。這裏是昱院的地盤,每隔五年,石台邊的銅鍾被敲響,昱院的初試也在此開始。
寅時四刻,齊光拍醒了在榻上亮肚皮的西門征和北宿,將布巾丟在大漢臉上便出了房間。
他沒有去城中,而是逆著人流,往城東那家鑄器鋪走去。
今天是昱院初試的開場,城裏的人早早便去了邿場湊熱鬧,東頭的街道上僅剩了些稀稀拉拉的老頭老太太,他們似乎並不熱衷於年輕人的這些事,隻是坐在門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嘮嗑。
鋪子裏打鐵的聲音在街上傳得老遠,齊光繞著地上的積水坑,拐過街角,酒樓門楣上的一對剔墨紗燈顏色更加紮眼,縷縷熱氣由鋪子的布簾下鑽出來,溶進潮濕的空氣裏。
“師傅!”齊光撩起簾子,走進鋪子。
依舊是那個紅臉膛的男人,由皮圍裙上的兜裏掏出一枚磨得亮晶晶的鏢,齊光接過來在手心裏摩挲著,造得很細心,鏢體上的花紋都與原物別無二致。
他捧出一隻小木盒,擱在桌上,男人揭開盒蓋,看了一眼裏頭滿滿當當的雕母,道:
“跟我過來。”
又掀起一道被熏黑的布簾,一股熱浪撲麵而來,數十個光膀大漢掄著手中的鐵錘,“當當”地敲著板上燙紅的鐵片,空氣中充滿了熱辣與汗水的味道。
走進後院,一座堆得如同小丘一樣鏢堆出現在齊光眼前,他走過去翻了翻,每一枚都與男人交給他看的那枚一模一樣。
“很好。”
將鏢堆收入鐵環,他朝男人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鋪子。
北宿在旅舍門口等著他,西門征在樓下的堂裏吃著早飯,看到齊光進來,便招著手,
“過來過來,還早嘞!”
過去坐下,攪了攪麵前溫熱的米粥,
“挺貼心哈?”
“你好像…一點都不…緊張。”西門征咽著飯,嗑嗑絆絆地說。
“因為緊張也沒什麼用。”齊光戳起盤裏的牛肉片,丟進北宿大張的嘴裏,漫不經心的回答。雖然,他很想一次通過,但不代表他會有緊張這種情緒。
風卷殘雲地解決了大半桌的食物,齊光摸了摸北宿的腦袋,衝著打飽嗝的西門征道:
“該走了。”
這時的街道上已徹底沒了閑人,隻有同為參加初試的年輕人在慢悠悠地朝邿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