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擊退闖賊兩次,取得大捷的楊剛原本心情是很不錯的,可是回望樓轉了一圈,安排好防務,準備回縣衙喘口氣的楊剛再出來,便看見了讓他大吃一驚的一幕。
十幾個明軍不知何時順著闖軍遺留下的梯子下到城外,提著刀,跟狼一樣,把闖軍遺棄下的傷卒盡數斬殺,而頭顱則成了軍功,死死地係在了腰間。
善待戰俘懂不懂啊!人道主義懂不懂啊!尼瑪!老子的錢是那麼好賺的嗎!
楊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楊剛身後,兩個固執地要幫楊剛一點忙,為武毅營出一點力的女孩兒則一臉蒼白,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模樣,而楊剛身前,幾個剛剛安排好輪值次序的把總則臉色古怪,也不知道是喜是憂。
“本官三令五申,軍中不得喧嘩,沒有號令,不得擅自出擊,可是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那些混賬行子把老子的軍令當兒戲嗎!”
雙目掃過林寧,掃過張路,掃過盧大富,楊剛嗓門越來越大,越來越嚴厲,一句話說完,城頭上已經寂靜一片,卻是所有人突然意識到了守備大人話語中的森森殺氣。
楊頭兒看起了生氣了!?呃,這個樣子的大人………還真嚇人!
和楊剛關係最近的幾個把總不約而同地生出了類似的念頭,前一刻還興高采烈,計算著又能領多少賞銀的武毅營兵士們也突然覺得,自家主將多了一股讓人不敢正視的威嚴。
“來人哪!來人!把擅自出城的混賬行子給我抓起來!”
楊剛暴喝一聲,幾十個親兵衝了出去,城頭的丘八們立刻感到大事不妙,再望向城外,望向去割闖軍傷兵首級的同袍,丘八們眼裏就多了幾分慶幸,幾分同情。
沒多少時候,十幾個明軍就在勒令聲中爬了回來,一登上城頭,這十幾個丘八就被按倒,一個個五花大綁起來,而剛剛割來的首級也統統扔出城外。
“沒有軍令,擅離職守,按軍律該殺!”
緩緩走到幾個丘八跟前,楊剛掃了一眼,一個字一個字說到,這話一出,十幾個丘八立刻臉色大變,周遭人人也都臉露惶恐。
“二弟……大人,弟兄們剛剛打了勝仗,再說不過是砍幾個賊寇…………”
林寧沒能說下去,麵對猛地擰身回頭的楊剛,麵對楊剛雙目射出的如同刀劍一般鋒利的眼神,林寧不由得緊緊閉上了嘴巴。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製定了軍法卻不執行,那還要軍法幹什麼!”
“強軍之道,守在紀律,守在明軍紀,重法度!不管因為什麼原因,軍律軍規都不得違背!”
“勿以惡小而為之,今天為了幾顆首級,為了那三十兩銀子,士卒就敢把軍令當耳旁風,日後軍隊就會因為蠅頭小利變成烏合之眾,變成一群沒有任何人能夠約束的狼!”
楊剛目光冰冷,表情剛硬的好像鐵塊一樣,緩緩掃視一圈,目光所過之處,人人低頭側目,楊剛上下牙一碰,一個字惡狠狠地吐了出來——“殺!”
嗆——一片抽刀之聲,十幾個親兵站到了違紀丘八身後,大刀高高舉起,再過幾秒,十幾顆人頭就將滾落塵埃。
“我不服!守備大人!楊頭兒!我不服!”
一個魁梧粗悍的丘八突然扭動起來,同時放開嗓子大叫到,兩個大頭兵連忙手上用力,死死按住那丘八,已經提起大刀的親兵不敢猶豫,雙臂運力,一刀狠狠砍下。
“慢!”
當——一聲金鐵長鳴,大刀堪堪擦著待死丘八的腦袋揮過,親兵詫異地扭過頭,看到自己主將緩緩收刀回鞘,卻是楊剛千鈞一發之際磕開了那一刀。
“本官按律治軍,絕不妄自殺人,要殺,就要殺的明明白白,讓人服氣!你有什麼不服,隻管說來,哼,且看看你能不能逃過斷頭之劫!”
死裏逃生的丘八一愣,沉默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決絕之色,卻是豁出去了。
“大明軍律十七禁令五十四斬,不得軍中喧嘩是有的,無令不得輕動也是有的,可是大人說過,軍伍之中,士卒官佐應該同心協力,什麼事都一並擔著,士卒犯律,同袍、官長看到了卻不阻止,也要擔則,小人下到城外去割首級,俺這一伍都知道,俺的什長、隊長也知道,就算是把總大人,也是知道的,有了銀子大家分潤,憑什麼最後隻砍俺一人的腦袋!俺老牛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