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城北距西安府二百六十餘裏,南距商南縣二百四十裏,恰恰出於陝南中間段的位置上。
也正是這個原因,當武毅營還在路上時,闖軍一部便已先到了商州城下,不過一日工夫,毫無抵抗意誌的商州城便落入了闖軍手中。
“大索三日!雞犬不留!殺殺殺!”
騎在一匹馬上,唐三猙獰地大喝著,一波波闖軍士卒湧進城去,刀槍並舉,一路之上,不分男女老幼,一概砍倒了事。
鮮血染紅了街道,到處飄蕩著淒厲的慘嚎聲,一股火苗冒了出來,接著是更多的煙火,不過半日工夫,原本偏僻寧靜的商州城變成了鬼蜮一般。
可是這樣的殺戮並沒有稍稍減緩一點唐三心中的暴虐,按著仍有絲絲血跡滲出的胸口,唐三提刀一指,便要帶軍直撲商南。
“三哥,今天天晚,日頭都落了山,兒郎們一路殺到這裏,也要放鬆一下,放心,兄弟一定會為你報仇,不如咱哥倆………”
說話的是一個滿臉虯髯的大漢,身上著一襲鎖子甲,頭戴一頂虎牙鐵盔,姓蔣名由,乃是攻破商州闖軍的主將,下轄兩千士卒的掌旅。
按李自成的大順官製,掌旅是七品官,比九品的哨官高了兩級,但對著胸紮布帶的唐三,這大漢卻沒擺一點上官架子,反倒是不停地勸說唐三,看起來和氣的很。
當然,掌旅蔣由的和氣也僅僅針對唐三,隻因為這兩人是有著過命交情的老兄弟,對其他人,尤其是商州城內的百姓、官紳,蔣由便是另外一幅臉孔了。
一個婦人突然哭叫著從一間民居內跑出,兩個闖軍士卒一臉淫笑,緊跟其後,忽見刀光一閃,婦人猛地栽倒在地,一顆頭顱確實被途徑此處的蔣由一刀斬了去。
“混賬王八羔子!眼睛瞎了麼!滾到一邊去!”
大吼一聲,看著兩個闖軍士卒唯唯諾諾地退開,回轉過來,蔣由臉上又變得溫和無害。
“三哥,好好歇息一晚,明日一早,我們就兵發商南,一定要把那夥暗算了三哥的明軍全宰了,您看成不成?”
聲音誠懇,表情粗豪,對自己的老相識,蔣由可說得上是義薄雲天了,不僅收留了身邊隻剩下三兩個親兵的唐三,更是二話不說,直接就帶兵攬了攻略陝南的活,為的僅僅是幫唐三報仇。
唐三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心裏也是很感激的,闖王已經兵臨西安府,眼看著就又是一場大大的功業,可蔣由隻因為自己的猜測,就遠赴商州,為自己報仇,真真是義氣的緊。
故此唐三也沒再堅持,哈哈一笑,拍馬便往商州府衙而去,片刻之後,商州府衙燃燒起了熊熊大火。
“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把他們殺光!殺光!全殺光!”
………
………
濃煙滾滾的商州城外,幾條大漢蹲在一處草叢後,臉色難看,雖然隔著近千米,可是依舊有一道道慘叫聲從商州城裏飄出,一直飄到幾條大漢的耳朵裏。
“商州完了!道路已斷!我們還是往回走的好………就算商州城沒有被闖賊攻破,哼哼,西安府能不回也是不回的好!”
魏彪冷冷地說到,隨即悄悄往後退去,另幾個大漢忽視一眼,也緊隨其後。
過不多時,距商州城五裏的地方,幾十輛車馬齊齊掉頭,以比來時快得多的速度向來路馳去。
“魏彪!怎麼突然往回走?前麵發生什麼了,我看到好多濃煙!”
馬車車簾拉開一角,露出杜倩雪白的俏臉,隻是此時這張俏臉上滿滿的都是擔心和憂慮,再不複之前明媚的笑容。
“回稟小姐,闖賊攻破了商州,賊寇正在………屠城!”
啊————
臉色一僵,一股惡心的感覺從杜倩心底泛起,雖說生於亂世,可是父親是陝西都指揮使司的都指揮同知,杜倩自然養尊處優,從未見過什麼可怖的事情,可是眼下卻被告知,幾裏外的一座城市正上演著血腥之極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