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州的早上總是霧蒙蒙的,晴朗的天兒裏,陽光會穿透薄霧,直直射入郴州的百姓家裏;若遇到下雨的天兒,這晨霧便會一直籠罩著郴州城,直到家家戶戶炊煙升起。
一大早上,霧氣未消,太陽也還未出來,這郴州的舊沈府內悄無聲息的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身穿靛藍挑絲錦緞,腰間佩有藍玉掛墜,頭發一絲不落的束在羽冠上,從頭頂高聳而出,垂在腦後,細細看去,此人肌膚白嫩,眼眸雖狹長卻靈動,高挺的鼻子之下,薄薄的嘴唇泛著淡淡的紅。
任誰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翩翩佳公子!
而此刻,這位翩翩佳公子正被仆人從舊沈府的後門領進府內,他將下巴稍稍抬高,一路負手行走,凡經過之處,必定留有一股貴氣。
及至一處院落前,仆人轉身朝他行了一個禮,他揮了揮手,那仆人便退下了。
走近院門,刻著“臥蒼軒”的牌匾赫然映入眼中,他隻略微看了一眼這牌匾便抬起手扣門,“咚咚咚”,聲音有節奏的響起。
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個小廝開了門便恭敬的站在一邊。
他徑直走了進去,沒讓小廝帶路,自己就輕車熟路的走到了書房門口,兩手一推,房門“吱呀”一聲朝兩邊開去,在書房內刮起一陣輕微的風。
桌案後,一個身著素白衣衫的男子正伏在桌上畫著什麼,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他竟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惱怒,隻在刮來的風將紙張一角吹動的時候,他微微皺了一下眉。
但他沒有理會來人,依舊伏在桌案上畫著,乍看去,這人周身似有雲氣環繞,身影幽遠而清冽。
站在房門處的人見此並不生氣,進了屋,在他屋裏轉來轉去,偶爾從書架上拿出一本書來翻幾下。
不知過了多久,畫畫的人終於停了筆,他將那幅畫拿在手中,反複看了幾次之後終於將它揉成一團,扔進了廢紙簍。
“果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聽到這清冽的聲音,那邊還在翻著書的人回過頭來,輕笑著問,“畫完了?”
白衣男子眼眸略過那人麵容,眼神裏帶著些驚訝,似乎現在才知道他來了似的。
藍衣男子見此歎了口氣,隨意將書放在架子層上,轉身朝桌案走來,眉頭輕蹙,一臉失望,“原來在元清眼裏,我漱文竟還不如一幅畫作來得有分量。”
來人口中的元清,正是這位畫得入迷的人,舊沈府當家老爺沈仲寅之長子,沈修。
沈修抬起眼皮覷了一眼對麵的人,“殿下不在無塵大師身邊跟著,來這小小的郴州做甚?”緩慢低沉的聲音響起,使得這位元清口中的殿下無端升起一股敬仰之意,而這位殿下,正是當朝四皇子,盛奕。
“旁人請不動元清,我便親自來請了。”
盛奕語氣親昵,唇邊蕩開一抹笑,看樣子心情很是不錯。
而沈修頭也不抬,“殿下厚愛,元清可承受不起。”聲音冷冰。
盛奕聞言大笑幾聲,“元清還是這麼謙虛,京城誰人不知元清才識過人,想跟元清結識的人怕是能從太極殿排到城外!”
沈修整理著桌案上的筆墨紙硯,對盛奕的話不予理睬。
到這時,盛奕臉色終於黑了黑,“物需盡其用,人需盡其才,此事還需要元清出麵才行。”說話之時他隱去不愉神色,言語恭敬。
沈修挑眉,示意盛奕繼續說下去。
盛奕心中愈發不虞,心想自己好歹是個皇子,卻在你沈元清麵前幾次三番低聲下氣,而麵上卻絲毫不顯,平和如常,“前幾日有線報來說,前朝帝女逃出宮後,在渭陽隱姓埋名活了下來還留下了子嗣,我朝尚不過百年光景,根基並不穩,若是前朝餘孽集結在一起,怕是會引起軒然大波!我此番前來,就是希望元清能去一趟渭陽,替我找出前朝帝女後代,一個也不要漏掉!”
這時沈修終於正眼看了他,慢悠悠的啟唇,“隻需帝女後代?”
如此簡短六字,卻讓盛奕腦門兒上浸出好些冷汗,他一邊細細思索一邊說道,“帝女與其子嗣身份特殊,就算不是前朝餘孽之首,也必定會跟餘黨領頭的人有所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