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牆頭破案 初露鋒芒(1 / 2)

隋朝大業八年(612年)夏日的一天,少女長孫瑾琋——小字觀音婢,踩著侍婢們搬來的幾案,趴在低矮的女牆上,在樹蔭掩護下向外俯瞰,已站了一會兒,不知在做什麼。母親高氏立在牆根,顧及世家禮儀不肯大聲說話,極力壓抑著話音斥責:“高門仕女怎能攀牆窺探?你陸家表兄就要到了,見你如此,豈不笑話?”

“噓~阿娘,她快出來了。”觀音婢悄聲製止。

隔著一條窄小的街巷,對麵是鄰居安家,安家那個名為“如蓮花”的女兒歸寧期滿,今天要回夫家——略家去了。

高氏不明白這有什麼可看的,但一向拿觀音婢無法,隻好吩咐侍婢們盯緊她,自往內堂去預備迎接客人,邊走邊尋思:“陸鉦那孩子為何還沒來?”

此時,名為“陸鉦”的少年正騎馬在天朗氣清的碧野中疾馳。

“噅~噅~”座下駿馬突然發出驚恐的長嘶,後腿揚起,向前傾斜,陸鉦急忙伏下身體,貼住馬背,兩手抓緊韁繩,仍是控製不住,“咚”摔倒在路旁的葵菜田裏。

所幸田土濕軟,隻受了點擦傷。

身邊幾聲“哎喲”,跟隨他的家奴也中招落馬了。

陸鉦想爬起來,後背卻被人踩住,剛剛支起一點的上半身重新跌回濕土裏,啃了一嘴爛泥。

家奴掙紮著要去營救小主人,被兩名蒙麵少年按住,一把土塞進他口中。

踩人的無名氏力氣很大,左一拳、右一腳,專朝少年身體不致命的地方下狠手,他吃了一痛又一痛。

“姓陸的,不是你的人,你不要妄想!這隻是個小小的教訓!”打人者洋洋得意的拋下這句話,打個呼哨,帶著兩個幫凶跳上各自的馬匹揚長而去。

從這一年的第一聲蟬鳴在榆樹林中“啾啾”作響起始,像今天這樣的遭遇已是第三次。每次都導致陸鉦拜訪觀音婢家的計劃雞飛蛋打。

回到家,母親守著奴婢為他敷藥,一壁對著父親聲淚俱下:“尚未提親,頻遭橫禍,一次比一次重,連是誰幹的都查不出來!正應了我的顧慮——觀音婢那孩子再好,命太硬,八歲喪父,連她的乳母也早死,恐怕都是她克的,將來有克夫克子之虞。咱家早晚回南,還是在同屬‘吳中四姓’的人家另覓淑媛為好。”

陸姓少年急忙阻攔:“不,不!阿娘,不要信這些不經之談!這些事和觀音婢無關!”

母親對他喝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又轉臉逼視父親。

父親沉吟良久,長歎一聲,麵色沉鬱的點了點頭:“按你阿娘說的辦。”

“輔機,多謝你向我透露姓陸的動向。”打人的少年狡黠的笑了。他名喚“李世民”,是唐國公李淵與夫人竇氏所生的次子。今天,他揍了陸鉦,又到北齊皇族後人、太常寺治禮郎高士廉家找好友輔機玩耍,順便借此機會與輔機的妹妹觀音婢晤談。

字“輔機”的少年,圓臉垮得像隻苦瓜:“世民,我也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前些天,李世民來高家訪問輔機兄妹,輔機迎至大門口,領他去廂房廊上稍候,告訴他:“我家馬上要送一戶客人,與你卻不相識。你在此稍等,以免照麵應酬麻煩。”

隨後,觀音婢與陸鉦並肩徐行,談笑風生,跟在長輩身後步出正堂。陸鉦也如其他士族公子一般,腰挎橫刀,但有一點不同,腰間還掛著一隻十孔湘妃竹笛。他望著觀音婢的眼神,和李世民一模一樣。

輔機送客回來,邀世民去了書房。世民衝口而出:“那人是誰?為何能與觀音婢見麵敘談?”嚴厲的神情令輔機側目。

“他是我外祖母的侄孫,陸鉦。既是親戚,又與你一樣自幼認識、常來常往,故此不需避嫌,隻要有長輩或我這個親兄在場,當然可以見觀音婢了。”輔機說,“你是因與我情同手足,並有幾道姻戚關係,經我引見、作陪,得時常同觀音婢會麵。兩者都沒有問題啊!”

若論親戚遠近,陸鉦見觀音婢的資格實比世民更為硬正。

不久聽說,陸家有意提出與觀音婢的婚事。於是,就有了輔機把陸鉦約訪的消息密告世民,世民設局毆打、恐嚇陸鉦的後話。

現在,輔機說隻能幫到這裏。

“你還不了解我?凡我認準的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李世民誌在必得,言畢,急切的四下張望,“觀音婢呢?”

“喏!”輔機伸手指向牆頭,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

李世民害怕心上人摔跤,疾步跑過去,口中剛喊出一個“觀”字,侍婢們齊刷刷把食指豎到唇邊,示意他安靜,莫誤了小娘子的大事。

在觀音婢的視線中,安家父母送女婿略十一郎從正堂走來。穿過露天的閽室,步出大門,安父叮嚀女婿:“你回家稟告令尊,公事上有何歧見,那是公事,不礙著姻戚誼重。改日我當登門拜訪。”十一郎拱手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