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那就說明我跟基地已經失去了聯係。我跟局長說了,隻有當我失去聯係之後,這封信才能交到你的手中。在某種意義上,這封信算是一封遺書。
我是一名航天飛行員,失聯隻能是在太空中執行任務的時候才可能發生,而在太空中失去聯係,往往意味著我已經出事,甚至死亡。但話又說回來,我畢竟隻是失聯,哪怕幾率再低,我還是有可能回到地球的。所以還要麻煩你跟我媽解釋一下,不要太傷心,要相信這極低的概率,要相信我能活著回來。
在這次出發之前,你跟往常一樣,問我這次是去哪顆星球探測,還跟我開玩笑說,能不能路過土星的時候,偷偷在土星環上順一塊小衛星給你當擺件,你好跟那幫老哥們炫耀炫耀。
我不知道我當時的臉色神情是怎麼樣的,但肯定不會太好,因為還沒等我回答,你就搶著說,好好好,你別這個樣子,爸跟你開玩笑的,我也知道你的任務都是國家機密,你簽了保密協議的嘛對不對,我不問了,我不問了還不行麼。
爸,其實當時我的臉色之所以這麼差,是因為我在考慮到底要不要跟您二老說任務的事。因為這次任務跟往常的任務不一樣,不是隨便找顆星球登陸,然後做做地質探測,尋找一下生命跡象,最後拍幾張照片就能完事的了。
這次任務。。。我要去的是人馬座a。。
爸,你是航天局退下來的老員工,所以你肯定知道這次我去的地方,是黑洞。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從你嘴裏和書本上得知黑洞的危險性。但是黑洞到底危險不危險,其實都是大家根據愛因斯坦、霍金等物理學家的研究從而做出的一些猜想。
而猜想在沒得到實驗驗證之前,終究還是猜想。
於是我總是在想,萬一黑洞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危險,是可以自由進出的呢?就算它真的很危險,總也得有一個人去證明他的危險性吧。
我向來認為,怕死比死更可怕,我雖然不是一個無畏無懼的人,但也不可能因為怕死而出賣自己的信仰和追求。我既然立誌要當一名優秀的科學探索者,黑洞對我來說是未知領域,死亡對我來說也是未知領域,直麵死亡在我的任務曆程裏本是最後一項挑戰,現在我隻是把這項任務從列表的末端提到最前麵。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但能夠為了自己信仰的科學而獻身,我覺得是一種榮耀。
我這輩子都聽你和我媽的吩咐,循規蹈矩,過按部就班的生活,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但人嘛,總是想要任性一次的。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應該也是唯一一次這麼任性自私不管不顧一定要跟著自己的感覺走。雖然我要承受的教訓可能比任何人都要大,但我不後悔。
在這件事上,我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服自己,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攢夠向打局長提交前往黑洞的申請書,我本以為我還要去說服局長。但沒想到局長很輕易的就同意了我的請求。
局長說,我既然已經做出了這種拋棄生死的決定執意要為航天和科研事業做貢獻,他作為航天局的局長雖然惜才,但如果還要阻攔我,那就是他的失職,他可以滿足我對飛船後勤的一切需要,我要的一切供給配備都不成問題。但前提條件是,我此番旅行,必須經過您二老的同意。否則,我的要求就要被駁回。畢竟我的生死,跟他,跟航天局其實沒任何關係,隻跟你二位緊密相連。
但我終究還是向你們二位隱瞞了實情,因為我知道在這件事上,你們肯定不會同意,尤其是我媽,我小時候跟對門王小二踢球自己扭到腳她都敢上門去教訓王小二,護犢子的心實在太重,更別提我去黑洞探險這種看上去完全就是在送命的事。我有信心說服你,但沒有信心說服我媽。
思來想去之後,最後我隻能偽造了你們二老的筆跡和音頻,才從局長那裏拿到了去往人馬座a的批文簽字。
明天我就要出發了,我很怕我沒辦法從黑洞回來,所以提前寫一封遺書吧。但願這封信不會永遠給到你的手中。
最後,請允許我煽情一下。
我爸,我愛你。
替我和我媽說,我更愛她。
兒子:唐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