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衝衝地走到家門口的楚南突然沉默了,矮小的平房已經燈火通明,他的父親已經回來了,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進去了,畢竟自己在父親這裏本就有些混吃等死的感覺。
本來就是連飯都不想做的,隻是看著父親一直在外麵拚搏,晚上九點,十點才回來的他還得給自己做飯,他實在是忍不下這個心,寢食難安了好幾天,所以他才開始做起飯來。
而今天,雖然因為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讓自己遲了些回家,但是還是讓自己有些內疚,他突然覺得自己非常的對不起老爸,而因為這內疚之情,讓他突然產生了一種轉身逃走的衝動。
他並不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相反他其實是一個不作不當的人,有些事情其實他並不想去做,因為他並不想承擔這事情失敗的責任。
所以就連學習都是以得過且過的心情度過的,因為一旦自己努力了,最後卻並沒有得到一個好成績的話,那麼父親一定會以自己貪玩的理由來訓斥自己,那麼還不如輕鬆一點,得過且過,就算訓斥的話,畢竟算是自己真玩了,心裏也不會太難受。
不過好在楚南頭腦不錯,他的理性思維非常優秀,在他眼中,學習的知識就像是一道道公式一樣,抽絲剝繭,讓他可以不怎麼用功也可以取得不錯的高分。
以後是不是要用功一些了呢?楚南心裏想著,他是一個不願意欠別人東西的人,尤其是欠人情。所以哪怕是自己的父親,他也想要去還。既然他為自己做了一些事情,那麼自己也一定要做一些什麼事情來還他。
好吧,以後學習用些功吧!
暗自決定了的楚南深深吸了一口氣,想了一些給父親解釋自己回家晚的說辭,然後手向前伸,就準備開門。
但是手挨在門把手上的楚南,突然心慌了,明明沒有發病的他卻突然感覺頭暈目眩了起來。
他呆呆地看著自己扶在門把手上的手,那裏,自己的手輕鬆地透過了金屬的門把手。他攥了攥手,想要把門把手捏在手裏麵,但是無論他如何地努力,卻依舊沒有辦法抓住。
他的心顫抖了,本就疲軟的雙腿此刻更是像是沒有了骨頭一樣,但是他依舊沒有倒下,他執著地去抓門把手,隻是用力過猛,加上失去力量的雙腿,他一下子向前撲倒。
身體穿過了門,他撲倒在了屋子裏麵,他顧不得去看自己的父親是不是睡著了,他連忙向身後看去,自己熟悉無比的鐵門就像是一把大閘刀一樣正劈砍在自己的腰上。
下半身還在門外,自己就像是一個正在被執行腰斬的罪人一樣。
一向堅強的他的眼眶紅了,他感覺到了淚水在裏麵晃,他咬著牙關,抽搐著鼻子,硬是將眼眶裏的淚水壓製了下去。
他終於想起來了,那銀色的光芒,那熊熊火焰,那迸射的鮮血以及那藍色的身影,他甚至像是又看到了那銀色的光芒還插在自己的胸口。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胸口,那裏空空如也,匕首早就不見了,隻是他卻分明看到了一絲傷疤出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隻有一寸長,卻帶著無窮的苦楚。
他全部想起來了,或者說他其實本就沒有忘記這些事情,隻是他還想著這其實就是一場夢,他不願意相信這些事情真的發生了,他也不理解這些事情為什麼會發生。
終於失去了全部力氣的楚南雙手扒在地上,一寸一寸挪動著。
人的主觀意誌依舊沒有辦法抵擋心理生理的悲慟,淚水還是一點一滴地墜落下來了,滴落在冰涼的水泥地麵上,濺開一朵朵絢麗的花,隻是這絢麗的花的花心,藏著悲涼的無聲的呐喊。
本就蒼老的父親還沒有睡覺,喜歡看新聞的他坐在客廳裏正看新聞,信號不清的電視機的聲音有些嘩嘩的雜音,要是楚南肯定是無法忍耐,真不知道他的老父親是如何一天天看下來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吃過了飯,廚房裏的餐具已經洗的幹幹淨淨,放在了該放的地方。
楚南爬到了沙發邊上,他鼓起勇氣地向上看了看,老父親已經睡著了。他的心有些酸楚的同時卻有一些莫名的豁達。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希望看到正愁苦著的抽著煙喝著酒的父親還是希望看到一切如常的生活著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