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朝會即將完結時,有大臣上奏請封大公子魏擊為中山君。魏君半晌不表態。李悝素來與魏君同穿一條褲子,對魏君的心思一清二楚,他便晃著老態的身子站出來,義正言辭的說道:“君上,叛賊勢力抬頭,中山未定,不宜早請封君之事。且鄴城大水為患,關心百姓疾苦、治理水患才是當務之急!”
果然,魏君臉色便見一鬆。
這時,魏成卻上前反駁:“君上,依臣弟隻見,鄴城水患一時難以根治。若隻顧著治水,懈怠了中山之事,勢必要兩頭落空!”
應瓏見他如此熱心的請封魏擊為中山君,不禁心生狐疑。她尋思幾許,約莫已知曉他的用意。中山乃偏遠之地,聽聞魏擊已在中山守了兩年之多,這兩年內從未回過安邑城。若是將他就此封在中山,他恐怕很難再回來了,那太子之位估計與他無緣了。魏成這一招確實歹毒!不過,卻不知他這麼做是為他自己還是為了旁人。若是為了旁人,那人定不是魏逃,隻能是二公子魏摯了!
此時,殿上眾臣已大致分成兩派,為此事爭得麵紅耳赤。魏君繃著臉斜斜倚坐於座上,任底下群臣爭論不休,他一言不發。
眾人吵得不可開交,翟璜突然站出來道:“啟稟君上,鄴城水患當道,微臣推薦一能人,定能治住大水,還鄴城一個太平!”
魏君聞言立即坐上前來,正聲道:“講!”
“微臣推薦之人名作西門豹,安邑人,少有大智,遊曆四水,遍行萬川,曾治理楚國的大患漢水與醴水,被楚王敬為上賓。然而,此子拒絕楚王的再三挽留,毅然回到我大魏境內,投身從戎。此前我覆滅中山之戰,此子也立下了汗馬功勞。此子文武全才,微臣是以認為,他是治鄴的不二人選!”
魏君蔚然大悅:“翟卿所奏甚好!季充,著你三日內將此人調查清楚,倘若無疑,寡人命其為鄴令,不日便前往治水!”
李悝亦有喜色,連忙躬身領命:“微臣遵命!”
應瓏聽到這裏心下大動:“眼下魏君盯得緊,在宮內我很難再查出什麼。若能去鄴城一趟,或許便能查出那奪符之人。不過,鄴城似乎與師父知道的秘密有關,我若向魏君請旨前往,勢必引起他的猜忌,那我小命定將不保!哎,這可如何是好......”
她正苦於無計可施,閔中突然也站出來道:“啟稟君上,微臣亦有能人推薦,他定能治住鄴城水患!”
魏君心情已是大好,微笑著說道:“哦?你也說來聽聽。”
“諾!君上,微臣推薦之人正是殿內內豎應庚辰應瓏!”
“嗯?”應瓏猛然聽到自己的名字,詫異萬分。
閔中繼續娓娓道來:“應庚辰乃楚國雲夢澤之人,自小便熟識水性。聽聞他早年隨福安商隊北上經過郾城,渡江之時遇上水怪蒲牢發威,那時雷雨傾盆,江水滔天,商隊數百號人眼看要葬身汝水,正是應庚辰他下水斬殺蒲牢,這才將眾人救出生天。此後兩年,汝水風平浪靜,郾城更是風調雨順。微臣私以為,鄴城水患不治或許也是因為背後有妖物作祟,而應庚辰正是這治水服妖的不二人選!”
“好!”應瓏暗暗為他大喝一彩。她心裏的激動已無以言表,所謂的“天從人願”,也不過如此了!她從未覺得閔中有眼前這般順眼過,隻覺他臉上那層橫肉也變得可親可愛起來。
不過,魏君尚未作聲,事情到底如何還說不定,她隻得盡量讓自己先平靜下來,眼巴巴等著魏君的決斷。
豈料,魏君聽完閔中的奏請後不置一詞,隻命眾人散了,唯獨將李悝叫往辰幕殿,應瓏等一眾內豎以及寺人與侍衛們隨後跟上。應瓏不知魏君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一路上她心裏都是七上八下的。
少時,一行人來至辰幕殿內,魏君與李悝君臣二人開始商議應瓏之事,卻未讓她回避。
李悝先是掃上應瓏幾眼,而後才緩緩道來:“君上,應庚辰之事您與微臣早已盡知。昔日,成公在廣武城被他得罪過,日前,閔大人又被他狠揍一頓,閔大人又係成公一派,故而,微臣以為閔大人今日舉薦他應庚辰應當隻是出於報複之心。
“之前因著某些顧慮,君上沒將他派往鄴城。如今,依微臣對他的觀察來看,他對君上的衷心毋庸置疑。與其防著他,不如將他用起來。閔大人的話雖然有些言過其詞,卻並非毫無道理,應庚辰確有些過人之處。鄴城介於上黨與邯鄲之間,與趙地相鄰,必得強明之士守之,才能大定。西門豹才能究竟如何,眼下還不得而知。不若便讓他應庚辰隨西門豹一同去鄴城,一來,他可作為一道助力,二來,也可替君上您好好瞧瞧西門豹。
“再說,當年之事,時老將軍脾氣固執想不通,年輕人卻不一樣,或許便能接受了。且他畢竟與時萬相識甚短,時萬對他是有養育之恩還是有教化之德?
“君上您宏圖大誌,乃當世明主,任人唯賢,四方來歸!追隨您,必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老臣觀他聰明靈巧,定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再說,倘若他真有不臣之心,君上要處置他,不過反掌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