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十六年。
“三月十八日,十兩,入鏤空金絲珠釵一枚...四十二兩,入白雲纏絲雙扣鐲一對...”郭成立在廊下,聽著屋內斷斷續續傳出的聲音,覺得老爺將產業交給姑娘真的是一個不錯的打算,並且暗自為李掌櫃的捏了一把汗。
屋內,堂上男人大概四五十歲,於硬木直背交椅上,以手捋須,細細地打量著對麵的少東家。
前些日子他聽說這二小姐不顧郭豫義的麵子,硬是在眾人麵前揪出了她二叔的錯處,還使其自讓一店出來,彌補過錯,在眾位掌櫃之間可是揚了一名,今日一見,倒也沒什麼特別的。
窗下低頭仔細對照賬本的少女正是郭遙,陽光透窗而過,灑在她繡梅花的百褶裙上,甚是好看。
郭遙將賬本上有問題的條目一一列好,才舒了一口氣。
她倒是沒想到這老爺子比她那二叔聰明多了,竟能用這種辦法瞞天過海,怪不得家裏娶了那麼多房小妾,原來錢都是從這裏扣下的。
“李伯伯,這個月的帳目好像有點不對,您要不要再看看?”
李西緩緩端起茶杯,瞳孔顫了顫,心下思量著,這賬目連我府上十年的老賬房都看不出來,她年紀輕輕是如何得知的。
他暗自心驚,麵上卻是不動聲色,仍是笑道,“哦?二小姐,這該不會是你哪裏算錯了吧,賬房做好以後,這賬本是我親自過目的。”
玄靈站在一側,略有不安的看了姑娘一眼,心裏有些焦急,姑娘千萬不可衝動啊。
“那大概是李伯伯您年紀大,眼花了,所以沒看清楚吧。”
他頓時拍案而起,怒道,“你這丫頭怎麼能一點規矩都沒有,難不成你爹在平日裏就是這麼教導你的?”
李西雖然話是這麼說,心下卻有點發慌。
少女的嘴角彎了彎,端起茶杯,慢慢的嘬了口茶,“我爹隻教我,若是遇見了篡改賬目、搬弄是非、貪圖小利的人不必顧忌,放手去做就是。您這賬想必您都也明白,按老規矩,月初交到我府上就好,到時候少一兩就別怪我搶了您的店去。”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也不等李西答複,起身行了一禮,“走吧,玄靈。”便朝外走。
李西仍不死心,吼道,“我看你敢!”可他心裏卻越發沒底,盼著郭遙能回過頭來,跟他說句軟話。
玄靈素來知道姑娘的脾氣,可還是有些害怕李掌櫃,便抬手拽了拽她的袖子,“姑娘。”
她腳下的步子依舊,笑著附和他,“哦?李伯伯,不如您試試看?對了,我二叔已經準備要回老家種田了,您若是能與他一起啟程便是最好了。”說完,已轉過回廊離開。
旁邊的小廝快速近前來,小心的問道,“老爺,這該如何是好?”
李西擺擺手,讓其退下了,他想起了那些年跟著郭豫禮天南海北做生意的艱難日子,忽地笑出聲來。
“姑娘,你怎麼能那麼和李掌櫃說話呢,他又不是二老爺,不會就這麼算了的,定會找姑娘的麻煩,哎呀,這可怎麼辦呀。”從當鋪出來以後,玄靈就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阿成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著。
郭遙歎道,“玄靈,你跟著我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做過沒把握的事情嗎?”她已經想到玄靈接下來要說什麼了,玄靈也是關心姑娘呀。
她看看旁邊默不作聲的的木頭人,笑道,“不如你問問阿成吧。”
玄靈的臉唰的一下紅了,說話也開始吞吐起來,“他...問他做什麼。”
“去問問他喜不喜歡你呀。”她快速湊到玄靈耳邊悄聲說完,笑著跑開了。
玄靈知姑娘拿她打趣,瞥了阿成一眼,就追郭遙去了,“姑娘,等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