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節,天氣還是冷得厲害,風吹到臉上,就像是刀割似的,不過上元節的燈會那是還要召開的,在今天北京城不用宵禁,很多孩子都要打算在城裏玩個痛快。
不過朱由崧剛剛傍晚,讓李明博給他備好車馬,新蕊不禁奇怪,她也知道自己這位殿下,平常自主性很強,有時候福王和鄭貴妃都不太管他去哪裏,反正以這位小殿下的功夫和智計,到哪裏都吃不了虧,不過作為照顧朱由崧的人,她仍然要問個明白:“殿下,你這是去哪裏?”
朱由崧笑道:“我去看一個人,一個很倒黴的人,燈會結束之後,我會回來的,有人問我去哪裏,就說我去燈會上玩去了!”
“可是……”
李明博笑道:“新蕊姐姐,不用擔心,有我看著殿下呢!”
還未等花新蕊在說些什麼,朱由崧早已經讓李明博趕車離開了。
梃擊案一波三折,峰回路轉,讓京城那些百姓在正月裏看了個熱鬧,不過案情結束之後,卻是幾家歡喜幾家憂。
涉案人員,張差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擺脫刺殺太子的罪名,不過在鄭貴妃的要求之下,龐保劉成二人總算是被趕到皇陵跟常雲升作伴去了,這種結局這二人就已經感恩戴德了,而那個不知道有沒有被人滅口的馬三,此時仍然在逃,陳哥倆通緝犯。
這一局也算是各有勝負,東林黨借助這個機會,徹底將鄭貴妃和福藩在民間的名聲給搞臭了,而東林黨自己暴漏出來的勢力以及膽大妄為,卻令萬曆帝和齊楚浙黨心驚不已,下一步他們自然要對東林下狠手了。
胡士相、王之寀、陸夢龍這些主審官,現在已經是閑置在家,隨時都可能榮歸故裏,這隻是一個開始,日後會有更多的人被趕回家去,而這些人雖然仕途走到盡頭,總歸還是榮歸故裏,不過殃及池魚的方世鴻可就慘了,狎妓之時,居然讓那頭牌姑娘墜馬身亡,在別人的故意構陷之下,他老爹好不容易將他洗脫罪名,不過因“行為不檢”著有司“除去功名,永不敘用”,這是他的最終結局。
就算是他爸是首輔都沒用,這個大明朝,草菅人命可以,但是你必須做得幹淨,若是弄得滿城風雨就不行了,大明雖說是人治,不過官員們都還算是講究操守名聲,若是讓自己名聲成了“李剛”那樣,別說是繼續領導自己的黨派,恐怕馬上就得引咎上書乞骸骨。
燈會上燈火通明,人流湧動,這次朝廷特地拿出了聯合礦業公司的新產品“汽燈”,將燈會上照得如同白晝,周圍的商家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各個酒樓、點心鋪都打算趁這個機會好好賺上一筆。
偶爾也有幾個有怪癖的人,不願意湊到人群當中享受那種嬉鬧之樂,反而願意在冷冷清清的酒樓裏,看著下麵的芸芸眾生盡情歡樂,或許這能夠給他們一種舉世皆醉我獨醒那種高人一等的感覺。
朱由崧跟方世鴻就在聚星樓的雅間當中,聚星樓也算是除了皇城之外的,第一高層建築了,在這裏俯身望下去,整條燈火通明的街道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
方世鴻麵前已經放了七八個小空壇子,他喝的是紹興花雕,性味溫和,度數較低,再加上方世鴻久經歡場,酒量不凡,因此才能千杯不醉。
見方世鴻再次將酒壇搬起,朱由崧卻一把將他手中的酒壇打開,嘩啦,酒壇碎了一地,醇香的花雕老酒灑了出來,滿室酒氣。
“喝得差不多了,該說的都說出來的,喝悶酒可不是什麼好習慣!”朱由崧的語氣頗為輕鬆,甚至有些調侃的味道,一點也不像是在安慰人,隻聽朱由崧繼續說道:“好吧,說說,日後你打算怎麼辦,就這樣一直醉生夢死嗎?我可不打算給你買酒!”
方世鴻苦澀地笑道:“日後打算?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小蝶那時候根本沒死,隻是昏厥過去了而已,那些人居然如此草菅人命,這大明朝的律法何在?”
朱由崧笑道:“大明律自然是存在的,不過那是強者製定的規則,有時候強者也未必就會遵守,不過像你這樣的弱者卻一定要遵守,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非常殘酷的,難道你才發現嗎?”
方世鴻歎道:“我得了個‘永不敘用’,還能有什麼‘日後’,書生意氣,投筆從戎,現在看來還真是個笑話啊!”
“你的確是個笑話,你以為投筆從戎,隻要像你這樣每天讀讀詩書、喝喝花酒就行了,班超當年經營西域之時,若是沒有必死之心責任之心,他能夠讓大漢朝威震西域?你隻是一個隻會說空話的家夥,與班超相比,不,根本沒有可比性啊!”朱由崧的話絲毫沒有給方世鴻留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