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櫻什麼都不知道,像是沒有靈魂的肉體佇立在那,張著嘴吧,驚訝與恐懼,甚至忘記了呼吸。她隻看見地上滿是紅紅的鮮血,從樓梯一直順延到門口,媽媽躺在血泊中,毫無意識。那一刻,外麵的天空都被染成了紅色。
他們叫了救護車,一群人抬著由美上了車,經過的地方蓋著薄薄的一層雪花,也都被媽媽低落的血染成了刺眼的紅色。
念櫻坐在急診室外麵的走廊裏焦灼的等待,她沒有哭,她堅信媽媽還活著,所以她忍住眼裏洶湧的眼淚。媽媽,你千萬要活著,不要丟下我。她緊緊的咬著嘴唇,嘴角已經咬破了。上衣的一角被手指捏的皺皺巴巴,她盯著搶救室的門,好像要把它看穿一樣。
醫院的走廊裏,有陪在念櫻身邊的秋陽,還有劉媽和白露,兩個人臉色慘白,緊張兮兮,卻也有一種勝利的沾沾自喜。秋陽看不出自己的媽媽是笑還是在哭,那種平日裏擁有和藹麵容的媽媽,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卻是那樣的複雜與詭異,令人捉摸不透,就像是藏著什麼秘密。
秋啟雄聽說由美出了事,從會議上離開趕來了醫院。搶救室的門開了,所有人擁上前去,“大夫,怎麼樣,孩子保住了嗎?”秋啟雄在一旁急迫的問著醫生,是啊,他隻顧著孩子,裏麵那個懷有身孕的沒有名分的女人,對他來說,又算什麼呢。
醫生的手套上,衣服上還沾著由美的學血,他摘下口罩,朝大家很是無奈的搖搖頭,躲避著所有人望向他的視線。
“醫生,我媽媽呢,她怎麼樣,快告訴我媽媽怎麼樣啊!”念櫻瘋狂的搖晃著醫生,扯著他的衣角迫切的詢問,聲嘶力竭的帶有明顯的哭腔。
大夫看著眼前這個隻到自己胸前的女孩,實在不忍心告訴她那個殘忍的事實,“孩子,你媽媽她,她離開了。病人出血太多,又撞到了頭部,我們已經盡力了,節哀順變吧。”醫生說完便迅速轉身離開,他見過了太多的生死離別,留下來的人總會奮力的哭喊,這樣的場麵他不願意看見。
幾個醫生推著一張床出來,上麵的人被白色的布單蓋住了臉,看不見她的樣子。人死後的麵容總是很猙獰,親人們看見也隻是愈加難過,這樣的方式,對於死者和家屬,也都是一種尊重。
念櫻全身顫抖,朝著由美的屍體跌跌撞撞的走過去,秋陽想上前去攔著她,卻被念櫻用力甩開阻擋她的手臂,身體突然失去重心,狠狠的摔在冰涼的地板上。秋陽要抱她起來,她大聲的拒絕道:“走開,你們都走開,我媽媽還活著呢。”
她慢慢的爬向媽媽,扶著床邊站起身來,顫抖的雙手想要掀起那塊潔白的布,眉眼間卻有一絲猶豫。她不願相信這是自己的媽媽,她拒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已經失去了爸爸,媽媽不可以離開。
她狠下心來,用盡全身僅剩下的力氣掀開了那層布,那張再也熟悉不過的臉,此刻卻是那樣的蒼白,毫無血色。媽媽,離開了她。
念櫻看著由美的臉哽咽了半天,眼淚在一瞬間噴湧而出,“不,不,媽媽,媽媽,你為什麼離開我,媽媽你起來,你快起來啊,你給我起來!”她竭盡全力的嘶吼,趴在冰涼的屍體上,做著徒勞的絕望的掙紮。
醫生們要把屍體推去太平間,示意家屬把念櫻從屍體上拉開。秋陽費了好大的勁才拖開了念櫻,大家都目送著由美,直到消失在視線裏。
秋啟雄看到這一幕,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他憤怒的看向白鷺,衝過去抓住她的衣領,責備的問道:“你他媽的都幹了什麼,好端端在家養胎的由美,怎麼你一去了就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