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3)

據說大學裏有七成情侶是在社團認識的,還有兩成則是聯誼會結緣,聯誼往往到最後成了聯姻,所以一聽說社團招新王南和蔚文就激動地像是甲板上的黃魚一樣蹦個不停,嚷嚷著要在社團裏解決自己的單身問題。蔚文使勁噴香水,麵膜貼了一張又一張。王南則終於肯搬出吉他來練習,但久疏戰陣,那吉他像是別人家的狗,怎麼摸都不聽自己的話,咬咬牙竟然故意將一根弦扯斷,以此來作為拒絕展示才藝的理由。至於逸偉,一個禮拜前就已經和圖書館一刀兩斷,做好了老死不相往來的準備。

寢室蜜月期已過,現在大家的關係就像冰箱裏久貯的蜂蜜,糖分的甜已經沉澱下去。這段時間胡一宇三人看不慣逸偉特立獨行往圖書館跑,逸偉也看不慣他們三人無所事事,現在逸偉見蔚文和王南一個娘一個夯,卻吵著要找最漂亮的女朋友,不由得更加鄙夷起來。他自詡學習比二人努力,外貌也甩兩人一大截,瞎了女生的眼才會先看中他們這種貨色。

接近中午的時候肖宵打著電話就闖了進來,電話另一端估計是其父母,雙方正在吵架:“你不要管這麼多行嗎,煩死了你,”說完便氣衝衝地掛掉了電話,對逸偉眾人道:“我父母真是不可理喻,我就想和女同學出去玩幾天,他們卻說會影響學習而不同意,分明就是舍不得錢罷了。”聽他的口氣父母的錢就像是康熙皇帝,兒子要多少有多少。

這時嘉浩也跑了進來,全身上下僅穿著條內褲,趿著人字拖,上半身那層皮就像真空包裝紙,把身上的肋骨輪廓一根根全部展露出來。嘉浩手裏拿著根牙刷,走進來時一隻手“幹刷”牙齒另一隻手則忙著撓褲襠,又因為昨晚出去賭了一夜,此時一對心靈的窗戶跟牛蠅眼一樣又紅又腫,進來就向眾人抱怨學校不可理喻,昨天回來才十二點,宿管大叔硬是不給開門於是隻好出去賭博,結果又輸了幾千塊錢。總結起來就是自己輸了錢,都是學校的錯!

仿佛衣服上的線抓住了一個頭,順著拉便一抽到底,一句話便將眾人對學校的所有不滿統統牽出,從住宿條件到夥食,從教學質量到組織製度,隻恨自己當初為何考了這個學校,嘉浩道:“我當年學習不用功啊,上課睡覺下課胡鬧,老師一天到晚把我抓到辦公室罵,說我人很聰明,就是不可用功讀書,我高三最後一學期幡然醒悟才考上了大學。要是早點努力,也不用進這所破學校了。”

逸偉笑罵道:“你得了吧,你個高富帥考不上大學還有你爹送你出國,哪用得著和我們一群矮醜窮搶資源。”

瀟同有著和嘉浩類似的經曆:“是啊,當初天天逃課打架,還差點被開除,最後我媽辭了工作安心陪讀才逼我考上了大學。”

胡一宇眼珠往上一翻,就像河裏的死魚白肚子朝天,道:“切,你們還最後衝刺了一把,我高中玩了整整三年好不好?”他的意思是,如果自己學了三年早就被某某大學錄取了,怎麼還會和你們這群人在一起。這話就像躲在下水道裏練口琴,使勁吹反正沒別人知道。

既然聊到了教育自然就延伸到了夢想和青春的話題,這群人就像是在吃花了禮金的酒席一樣,嘴巴根本舍不得停下來。

“高考製度扭曲人性,用草鞋和皮鞋掛在學校門口,甚至防止跳樓還給走廊裝上鐵柵欄,真是荒謬。”

“教育資源地區分配極度不公平。”

“家長忽視親子關係培養,忽視子女人格培養,隻會逼著你學習。”

“家長從來不給孩子自由實現夢想的機會,家長隻會讓你用成績去換取生存資料。”

“強烈要求夢想自由。”

……

嘉浩有著朱元璋的富裕、朱元璋的醜、以及朱元璋趕盡殺絕的精神,他將手裏的牙刷當成劍揮了下去,做了最後的總結道:“隻有取消高考才能根本上解決問題。”

半晌沉默,忽又群情激憤,拍手叫好——一群因為高考製度而得益的大學生皆表示要推翻高考製度。

逸偉嚇得半天不敢說話,等眾人情緒稍平複下來方小心翼翼地道:“如果沒有高考,那我們怎麼競爭得過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

除了嘉浩和蔚文兩個有錢人家的孩子以及胡一宇這個裝作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其餘之人皆麵麵相覷。

嘉浩地在逸偉屁股上狠狠捏了一下,笑道:“我們真是吃飽了撐的去關心這些東西,反正這些東西已經和我們沒什麼關係了,現在隻要及時行樂就好。”

“就是,現在才大一,先玩個兩年,大三再開始努力也不急。”肖宵表示讚同。

對啊,現在才大一,我還有的是時間,何必這麼早開始動筆呢?逸偉終於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來放棄閱讀那些枯燥繁雜但卻花了父母很多錢買的書。自己的文學夢想一直瞞著眾人,本想有一天文章發表一鳴驚人,看來這個時間得推後了。

於是話題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了女人。“女人”兩個字像個沼澤,能困住包括娘炮在內的所有男人,除了外星人。胡一宇對女人不感興趣,隻道:“區區婦人,何足道哉”,罵眾人庸俗,便自顧爬上床看電子小說。可事實上他並沒有李尋歡那樣因義棄愛的自虐精神或是劉備那種“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豪爽情懷,而更像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在說葡萄酸。因此他對待女人表麵上總是報以狎弄輕薄的魏晉風流態度,可爬上了床兩隻耳朵卻耷拉得跟芭蕉葉一樣,不肯放過眾人黃色笑話中的每一個字。眾人說著黃色笑話,放聲大笑,胡一宇好不容咬著臉皮捂著嘴忍了好久,笑意厚積薄發,終於忍不住從鼻子裏噴薄而出,噴得床上枕上到處是鼻涕。眾人詫異,其連忙用咳嗽掩飾,結果又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假戲真做,咳掉了半個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