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南一個勁安慰著蔚文,逸偉見蔚文哭也很心疼,倒不是心疼蔚文,而是心疼自己新買的紙巾,又不好意思討回來,就說:“這樣哭也沒什麼用,要不給你爸媽打個電話溝通一下。”
蔚文爹娘接到兒子來電時正在普陀山給他祈福,電話那頭的兒子卻說要鬧輟學回家,兩人被驚得大呼小叫,又想到兒子這一個禮拜來在學校受的苦便要馬上趕來學校找輔導員討說法,還說這是個法治社會,學校沒有權力強迫學生幹不願意幹的事。蔚文想不到母親會這麼激進,怕父母來吵架會在同學麵前丟了自己的臉,好說歹說才把父母勸住,聲稱以王南為首的室友都很關心自己,自己接下來一定會堅持下去。兩人不信,堅持要來學校討說法,最後好不容易勸住了,蔚文自己也保證不再任性,二人這才作罷,又慌忙給他彙了一筆錢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當然也不是人人像蔚文那樣嬌氣,隔壁班的楊肖宵就自認是個純爺們,所謂的爺們就要不屈不撓,絕不能丟掉男人的尊嚴。所以肖宵小學時打同學,初中時打老師,高中時打爹媽,可謂打遍天下無敵手。現在上了大學雖然戴上了知識分子的帽子,但帽子下還是一具戰士的軀體。戰士就應該有尊嚴,教官指責他給班級拖後腿,他就反問你算老幾。這教官顯然是個懂禮貌的人,即使被學生反嗆仍不忘關心肖宵家母:“你******說什麼?”
肖宵是個知識分子,自然也明白禮尚往來的道理,既然對方那麼有禮貌自己也不能失禮,便問起了教官祖父的近況:“你想讓你爺爺怎麼做?”
教官大怒,抬腳便踹,肖宵雖然人高馬大,但猝不及防下還是摔了個大跟頭,於是就打了起來。一群軍訓的學生本來盼著天空忽然降下暴雨好取消室外活動然後跑到室內看國防教育片——並不是愛國而是不愛曬太陽——現在看到學生和教官鬥毆眾人興奮得就像是在黃沙裏挖到了骨頭的狗一樣,甚至連下雨都不期盼了,隻希望兩人打得越凶越好,自己非但不用訓練還能看場不要錢的戲。據說中國學生從小到大最期待三件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放試卷的辦公室突然失火,暗戀的女生突然向你表白,還有就是上課到一半老師突然有急事匆匆離開。教官和學生當眾比武的發生概率僅次於以上三件事的發生概率,所以大家興奮從另一個層麵來講也是夙願以償的緣故。最終事情沒有鬧大,別的連隊的教官紛紛趕來拉開了二人,軍訓也沒有為此終止,最後學校和軍隊各自給己方人員一個處分便算了結。
軍訓結束後要舉行閱兵儀式,全校幾千個新生像是沙丁魚一樣擠在操場上。操場是天然雜草皮,裏麵的螞蚱和螞蟻跟這個社會一樣浮躁而又急功近利,那些螞蚱上躥下跳,而螞蟻則是不顧生命危險見人就咬。學生們隻好去打蟲子,於是李校長冗長空洞的套話還沒講完下麵就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拍手聲,校長大為光火,覺得這群學生是在諷刺自己,但又不好意思拉下臉來責備學生。站在李校長身邊的王團長是此次軍訓的軍方負責人,待校長講完話他便開始罵學生不懂得尊重又沒有耐心,如果上了戰場肯定是逃兵。此番話惠而不費,既能拍校長馬屁又能提升自己浩然的形象,說完自己心理也得意不已。
閱兵用兩輛天窗被改造過的轎車,李校長衝鋒,王團長斷後。上車時出現了尷尬的一幕,由於李校長太胖,故嚐試了好幾次才勉強把半個身體鑽出汽車。這車的天窗原本是為上屆熊校長設計的,熊校長是湖北人,自稱楚王後人,楚王喜歡“嬛嬛一嫋”小蠻腰,熊校長謹記祖訓,無論是自己還是老婆都瘦得跟趙爽同學一樣。而搞政治出生的李校長大概潛意識裏也認為自己是唐太宗的後代,所以“以胖為美”的祖訓也保留了下來,看他從天窗鑽出來的樣子活像是超市門口打地鼠機上地鼠出洞的場景,或是被刀劃破皮的牙膏溢出來一小坨。
人生往往事與願違,期待了兩個禮拜的下雨沒來,偏偏在軍訓結束的時候下起了暴雨。李校長和王團長連兵也不閱了,像受驚的烏龜一樣迅速把頭縮回車內,匆匆宣布閱兵結束便“呼”地坐車逃走了。幸虧這真不是打仗!
等正式開了學,逸偉決定從今天起開始努力。不過古希臘國王都說過“正經事,明日談”,具體哪位國王倒忘了,不過人家可是帝王,君無戲言,想到新的遊戲手柄快遞到了,想想終於能遠離父母安安心心打遊戲了,不對,應該是在學習完以後遠離父母安安心心打遊戲了。
想到這裏不由得興奮地搓起了手。
第二天逸偉遵守諾言開始著手準備學習計劃,他先是花了一個小時寫出一張包括健身、學習、娛樂在內的完整的計劃表,之所以寫個計劃表也要一個小時是因為胡一宇一直站在他身後,手裏的拿著一包瓜子嘎崩嘎崩地嗑,稱自己垃圾桶滿了借逸偉垃圾桶用。如果你沒法趕走一條趴在地上津津有味啃骨頭的狗,那你也沒法趕走一個站在原地津津有味嗑瓜子的外星人。逸偉怕自己的計劃讓人笑話,便隻好一邊假裝看電影一邊偷偷寫計劃書,明明是做正經事卻跟虧心事一樣搞得遮遮掩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