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珞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親自看見蕭贏身披戰甲、跨上戰馬衝鋒陷陣的那一天。

可是當戰鼓擂起,廝殺聲震耳欲聾之時,便看見身著黑色鎧甲的她宛若從地獄中走出來的戰神,手起槍落間,敵人身首異處,隨之噴射而出的溫熱血液染紅了枯黃的大地。

夏荷心癢羨慕的看著城樓下已經開戰的戰局,多想也跟著衝下去廝殺個痛快,可是想到將軍在臨行前交代的任務,唯有忍耐下來,一把抓住僵立在原地的魏珞,拖著他要下城樓。

魏珞長這麼大連殺雞都沒見過多少,更何況是殺人;眼睜睜看著剛才還具有鮮活生命特征的一個人下一秒就變成一具屍體,可想受到的衝擊有多大;刹那間臉色煞白,連神智都飄到了遠處。

夏荷拉緊魏珞,隨時還要防備飛上來的短箭,一麵寬刀被她攥的熱汗津津,瞧見魏珞顯然是快被嚇傻的樣子,輕叱一聲:“王爺——王爺!傻了你?!”

魏珞早就習慣夏荷對他的不尊不敬、沒大沒小,眼下被她宛若咆哮的吼聲驚醒,怔愣期間,又瞧見一支短箭朝著自己飛來,嚇得他睜大眼睛的同時連尖叫都忘記了呼喊。

說時遲那時快,夏荷舉起寬刀就將飛來的短箭從中間一劈兩半,箭身幾乎是擦著魏珞的臉頰飛過。

“王爺,將軍有令,讓你隨屬下回趙府等候,不能在城樓上過久徘徊。”

魏珞知道蕭贏有這樣的安排是害怕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在這裏會受傷,畢竟刀劍無眼,她此刻領著王全等人已經衝進五萬駐守軍中開殺起來,根本沒精力照顧到她。

明明知道為了讓她放心他唯有回去,可是想到自己像個孫子似得躲在屋子裏,媳婦卻在外麵跟敵人拚個你死我活,他就從心底裏瞧不起自己。

幹脆,魏珞抱著頭就蹲坐在城牆上,利用厚厚的牆麵隱藏著自己,抬起頭看向一臉納悶的夏荷:“我不回去,蕭贏在哪裏我就在哪裏,我哪兒也不去;你也不用保護我,快下去幫她,我乖乖地待在這裏會保護好自己的。”

夏荷還是第一次看見魏珞明明怕得要死可還是慘白著一張臉硬忍著一口氣杵在這等凶險之地,本來性急的她先是一股惱怒,可是轉眼想到這嬌生慣養的小王爺為了守在將軍身邊連生死都不顧,又覺得分外的窩心;看來還是將軍有辦法,能將這麼不可理喻又乖張嬌氣的小王爺收服在自己麾下。

但感動歸感動,一想到在此等凶險之地留下來,夏荷就同樣擔心:“刀劍無眼,你要是不想讓將軍分心就趕緊跟我走,反正你留在這裏也幫不了什麼忙。”

“誰說我幫不了忙?”魏珞倔強的抬起頭,永遠都帶著孩子氣的眼睛此刻卻是篤定滿滿:“最起碼如果蕭贏受傷了,我能第一時間為她擔心,如果她贏了,我會第一個衝上去抱住她,如果她……她輸了,我也能不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走,能和她一起;反正她去哪兒我都跟著,哪怕是地獄、哪怕是深淵。”

夏荷睜大了眼睛,驚愕的咂摸著嘴;我靠!這小王爺是抽風了還是怎麼樣?居然在這種危局之下對將軍表白了?可惜將軍沒聽見,如果聽見了一定在宰人的時候更加有力氣。

既然魏珞不肯離開,夏荷也拿他沒辦法;隻能全神戒備的注意著周圍的動靜,有敵軍衝上來她飛快衝上去宰了那人,有短箭飛過來,她就第一個舉刀劈下去;總之將保護小王爺的命令完成到最好,爭取不讓身處戰場中的將軍分心。

而對於蕭贏來說,最熟悉的不是身處錦衣玉食的王府,而是戰火連綿的戰場;敵人的鮮血點燃了她內心深處的火熱,噴熱的血液更是讓她興奮到連眼睛都紅了。

想當年南境勢微,南蠻攻勢洶洶,她曾從地獄深處爬出來,也曾從堆屍如山的屍骨裏鑽出來;世間最慘烈的戰爭她指揮過,最凶殘的戰火她隻身闖過;五萬駐守軍固然數目龐大,可是跟真正凶殘成性的南蠻鐵騎比起來還算不上什麼;隻要她拖住時間等到爹爹到來,屆時誰勝誰負還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