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風的傷勢確實挺重,如大夫所言:“令郎的傷勢雖未傷及筋骨,但渾身上下幾乎都是傷,他大概是疼痛過度導致昏迷的,日後還需安靜調養,不宜再受刺激。”
於是我看到他時,他渾身上下都包紮著,隻剩眼口耳鼻還能透氣。伯母坐在他床沿直擦眼淚,伯父則站在一邊痛而不言。
我走到伯母身邊,她看到是我,將頭靠在我身上,哭得像個淚人。看到則風偶爾抽搐著,像是害怕被打一般,伯母更是捶胸頓足。不知他究竟要受過多少傷害,才能害怕成這樣。
伯母在他身旁待了一整夜,而我為了照顧伯母,也在則風房裏待了一整夜。斷斷續續地聽著伯母在講則風小時候的事,也聽著則風偶爾喊出來的幾句“別打我……別打我……”。
隔天一早,伯母早已累得睡著了。我正想讓她回去休息,就聽到則風喊道:“娘……”他喊得撕心裂肺,將正在夢中的伯母一下子驚醒了。
伯母回過神來,看到則風掙開了眼睛,眼裏還有些熱淚。她用手撫摸則風用紗布包裹著的臉,心疼地說道:“孩子,你怎麼樣?很痛嗎?”
“娘,我終於見到你了。”則風哭著說道。
“回家了,回家了,沒事了……”伯母邊說邊哭,讓我不禁也有些動容。
興許是則風剛剛的那聲大喊,把下人通通引了過來,我見狀忙說道:“還不快去幫公子準備點吃的,對了,順便吩咐廚房幫公子煎藥。”下人們答應著散開了,我又問道:“可有看見老爺?”
有個人答道:“老爺一早辦案去了。”
“知道了。若是看見老爺,就告訴他公子醒來了。”我說道。
轉身回房裏,聽見則風說著:“是成東,我身上的傷都是成東打的,娘,你要告訴爹,讓他一定替我報仇。”
伯母說道:“好好好,我一定告訴你爹,讓他抓住成東,若是不抓住他,你指不定還要再受什麼傷害!”
我說道:“則風哥,你怎麼會被成東抓住的?”雖然早已知道事情的始末,但我還是假裝毫不知情的模樣。
“成東和周海勾結,是周海派人把我抓走的。我早就說成東他們兄妹兩個都不是什麼好人,翎玉妹妹,虧你你還那麼相信他們。”則風顯然把對成東的仇恨加在了小霞身上,而我卻不置可否,死者已矣,對她過多地評論都是不敬,我不願理會則風的話,獨自走出了房間。
我悄無聲息地走回房裏,也不理會秋桐的詫異,往床上一趟,和衣而睡,興許是太累了……
醒來已是中午,吃過午飯,跌跌撞撞地又來到則風房前,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聽見則風說道:“周海就在那片油菜花花海盡頭的地下密室裏,還有周楚段,爹你不是一直在找他嗎?他也在那裏。”
“油菜花花海盡頭的地下密室,難怪我一直找不到他……”陳伯父口中念叨著,又轉頭對旁邊的幾個捕快說道:“都聽到了嗎?不管是周海還是周楚段,亦或是成東,都將他們帶回衙門。”
聽到陳伯父的話,那幾個捕快明顯有些退縮,他們麵麵相覷道:“都……都帶回衙門……”
陳伯父說道:“怎麼?有問題?”
那幾個捕快沉默著沒有說話,其中一個捕快大著膽子說道:“大人,我們恐怕都打不過他們,還是在密室裏,這……”
“這……”這下陳伯父也開始為難了。
“讓元晟陪他們去吧!”我轉過頭,皇後娘娘正在我後麵,她繞過我,徑直走進屋裏。
“元晟好歹也曾是禦前侍衛,抓那幾個人也不是什麼難事,就讓元晟跟他們去吧!”皇後娘娘又說道。
“這……”這回陳伯父更為難了,他說道:“可他不是要保護娘娘您的安全嗎?”
“叛黨早已去了京城,至於留下的小嘍囉都在那個密室裏,倘若元晟此去將他們鏟除,我們也沒有了後顧之憂,況且我們如今得陳大人保護,為衙門做這點事情又算得了什麼呢!”皇後娘娘曉以大義地說道。
陳伯父見皇後這麼說,隻好深深作揖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謝過娘娘的出手相助了。”
有元晟出手,自然是不怕打不過周海及他那些手下。夕陽未落,我們便看到那幾個捕快押著周海、周楚段與成東而來,至於周海身邊的那些手下,估計是都被放走了。
他們三人被關進衙門大牢,這回倒是不必擔心有人將他們救走,因為南陽王根本無暇管他們。
周楚段被判明日午時斬首,而周海與成東的審訊,我沒有去湊熱鬧,不管是打傷則風,還是作為南陽王黨羽,想必都不至於被判死刑,畢竟南陽王都未必入網,而則風,傷勢不及筋骨。
我隻身一人,走到花海,隻為了見一個故人。漫山的油菜花,正在收成,而地下密室,則即將被填堵。
那位大娘仍舊坐在屋前,一個人繡著絲絹手帕,我朝她喊道:“大娘……”
她抬起頭,衝我笑笑,說道:“丫頭,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