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堯越走越遠,轉眼看到隔著草屋有一段距離,他才停下腳步,我悻悻地站在他身後,最好十足的準備等著他的責罵。
他轉過頭,臉色依舊沉重,“你幹嘛跟周小姐說那些話?”
我說:“哥,你覺得周楚媗是為了她的傷,才千裏迢迢跑過來找你的嗎?她好歹也是個千金小姐,城裏大夫那麼多,怎麼會沒有能治好她的人,即便真的沒有,她也沒有必要親自跑一趟,還不帶任何隨從,難道你真的看不出她的心意嗎?”
薛堯沉默了一會,“不管怎麼樣,她傷一好,我就送她回去,這件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哥,其實周楚媗也是個好姑娘,你又何必對她如此決絕呢?”
薛堯冷笑著朝我頭頂敲了一下,“你還知道我是你哥呀!你今天跟周小姐說的話,若是傳出去,以後我在這無望村還不臭名昭著了。”
為了測試周楚媗,我似乎是將薛堯的名聲全毀了,見他並不是真的生氣,我打趣道:“哥,要論名聲,我這個女孩子的名節才重要吧!”
他搖搖頭,“你的傷好了也會離開,到時候誰還會議論你呢?可我不同,我可是想在這無望村過一輩子的。”
“哥,我知道你不想離開無望村,所以我才更不願意看你一個人孤獨終老,如果讓周姑娘留下來,那豈不是……”
“玉兒……”他打斷道:“我說過,這件事你不要插手,否則我會讓你立刻離開無望村。”
我立即閉上嘴巴,說這話證明他真的發怒了。他轉身獨自回草屋,我卻難以安心,既不想惹他生氣,又不願看他一輩子孤家寡人。
隔天一早,薛堯依舊早起收拾背簍,我故意躺在床上不起來,看著他把背簍裏的草藥統統拿了出來,又帶上竹子做的水壺和充饑的幹糧,我轉了個身,假裝沒看見。
他似乎早就知道我的小心思,朝我喊道:“玉兒,快起床了!”
我依舊背對著他,故意裝出沒睡醒的模樣說道:“哥,我昨晚背醫書背得很晚,今天就不去采藥了。”我特意省下那句“就讓周姑娘陪你去吧!”就是害怕薛堯會因此而怪我,其實我早就看到一旁整裝待發的周楚媗。
周楚媗見我偷懶不願去采藥,得意地對薛堯說道:“薛堯我們別管她了,讓她多睡一會,我陪你去。”
薛堯說道:“周小姐,這種活你一個千金小姐是幹不了的,再說如果讓你爹知道你在我這裏受苦,那我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賠了。”薛堯雖沒有明說,但相信周楚媗應該也聽得出他的言外之音。說完周楚媗,薛堯又朝我說道:“玉兒,既然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說著他背起背簍轉身就走,我立即從床上坐起來,朝他大喊道:“哥……”
走了很久,薛堯依舊還是不肯回頭看我一眼,我邊走邊喊:“哥,你等等我!”他都無動於衷,山越爬越高,我一時體力不支,一腳踩在山坡上,另一隻腳卻提不上勁,整個人癱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我回頭一看,早已不見薛堯的影子,清晨的山林中,不時傳來蟲鳴鳥叫聲,我隱隱有些懼怕,摸了摸臉上傷疤逐漸剝落的痕跡,不禁想起傷疤的始源,傷疤上,大概也有蟲子啃噬的痕跡。我越想越怕,雙手緊緊抱住兩腿,淚水禁不住流了出來,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可以如此懼怕一種東西,怕到失去意誌。
我不停地張望,隻希望薛堯偶爾回頭,看到我沒有跟上他,會倒回來找我,可惜,我望穿秋水,依舊等不到他。我捂住耳朵,想讓自己不去聽林中的種種聲音,卻又四處找尋,害怕有某種東西無聲無息地跑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