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參見陸壓道君(1 / 2)

永和十九年,一月,萬家燈火暖春風,宮牆之內梅花開了滿院,清香遠溢,染香了一片殘雪。

月色如水,窗影斑駁,沉香碎夢。

東宮西南一角,一縷梅香纏繞在寬寬窄窄的路上,微風輕輕起便悠然地飄到一條小道盡頭,靜謐片刻,流風回雪,一曲簫聲低吟淺唱。

“太子殿下何故在此借酒消愁?”簫聲驟停,梅林深處一道溫潤的男聲隨著花香傳出。

“蕭先生怎說這話?”身著杏黃四龍紋長袍的男子輕哼一聲,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著,迎著一絲寒風冷笑,“本宮乃是我大淮的儲君,受命於天,屈一人之下,伸萬人之上,怎會憂愁?”

那被喚作蕭先生的人依舊借著夜色將自己掩在梅樹之後,悠悠開口:“殿下自是地位尊崇,不過俗話說大象遇老鼠,那是有勁也使不上。”

“先生何意?”

“殿下可還記得前年西域進貢來一隻波斯貓,因為生得一生好皮毛,甚得宮中呂貴妃的喜愛,可那畜生性子卻十分野性難馴,時常在宮中亂竄,還傷了河清公主,但因有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庇護,那波斯貓不僅沒受到懲罰,如今倒是長得愈發圓潤了,反倒是那河清公主被抓傷了臉蛋至今仍閉宮不出,堂堂大淮公主卻不如一隻波斯貓,殿下說可笑不可笑?”

“蕭玉珩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口出狂言辱沒我大淮公主!”酒樽被狠狠砸在石桌之上,長袍的袖口被酒漬染汙。

“玉珩不敢,隻是發生如此不平之事,卻無人敢言語,殿下當真不知其中緣由?”梅林深處慢慢轉出一襲白色的身影,踏著地上的積雪,手執玉簫,朱唇輕抿,葉眉之下那雙眼裏散發著悠悠的光,輕飄飄地站在了太子跟前。

見太子雙眉緊皺,閉口不言,蕭玉珩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玉簫,轉而又拿起酒樽為太子斟酒,緩緩開口道:“如今皇上垂暮,呂貴妃專寵爭權,勢力涉及前朝後宮,還育有五皇子曹榮,五皇子因征戰匈奴,軍功顯赫,去年被封了天策王,這天策二字想必不由我再與殿下多言,想那河清公主的生母卻隻是一個貴人,母家也隻是地方官,在呂貴妃麵前,貴人就是有心庇護女兒,也是無計可施,自然就隻能讓公主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咽,公主生母尚在也隻能暗自吃下這個啞巴虧,殿下生母雖貴為皇後,卻已仙逝多年,不知還留下多少陰德庇佑殿下?”

天策王?嗬,天策引神兵,風飛掃鄴城,彰顯帝王謀略,想他曹舒玄尚且在位東宮,一國儲君卻處處受製於一個親王,父皇啊,父皇!那曹榮之位若是天策,我這太子又算是什麼?

“半月前天策王又平了北方燕國之亂,三日後歸朝,如此大的功勞,太子殿下覺得皇上該“賞賜他些什麼?黃金、封地、爵位,還是......”

“好了,”太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轉頭對著蕭玉珩正色道,“父皇對他的封賞已經到了賞無可賞的地步,若是再賞,恐怕也隻有本宮這太子之位和項上人頭能夠令曹榮滿意了,本宮不是不識大局之人,蕭先生深謀遠慮,才智可決勝千裏之外,此事還望先生多多指點。”

“殿下過譽,玉珩聽聞近日京城之內,已有多人無故慘死,被人放血挖心,坊間傳聞乃是妖孽作祟,百姓人人自危,弄得人心惶惶。如今皇上多病,由太子殿下代為主持朝政,發生此等大事,此次天策王班師回朝必定聯同呂貴妃借由此事大做文章,小說太子殿下治理不嚴,大則說東宮有虧,妖孽橫生乃是儲君不詳,請皇上另立太子,再協朝中百官請奏,殿下的處境就會十分被動了。”

思慮片刻,太子起身,微微頷首:“還請先生指教。”

“在下才疏學淺,一介書生怎可攪弄天下風雲,殿下乃人中龍鳳,自當有貴人來相助。”

“先生所說何人?”

蕭玉珩將手中的玉簫晃了晃,垂下眼一笑,吐出一個名字:“光祿卿沈咎。”

太子微微一愣,又坐回石凳之上,莫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緩緩開口:“先生莫不是在跟本宮說笑?那沈咎雖擔任著光祿卿一職,掌管宮廷警衛,在父皇跟前確也能說上兩句話,但卻是個出了名的風流浪蕩子,十足十的紈絝子弟,父皇念他祖上是開國功臣,又因他在職務上沒出過大的差錯,便有著他去,但這般腐朽不羈之人,先生怎可叫我去找他相助?”

“非也,非也,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殿下,所謂大隱隱於市啊!”

說完,蕭玉珩拂了拂衣袖,一身白衣又向那梅林深處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