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她。”
這是程雨喬恢複意識後聽到的第一句話。
肩膀和膝蓋依然隱隱作痛，更要命的是她感覺腦袋也昏昏沉沉的，在昏昏沉沉的狀態下突然聽到這樣一句話，無異於在她睡著的時候迎頭澆一盆水。
這簡直就是草菅人命！
“公子，雲衫從來隻救人，何曾殺過人？”這是一個溫柔沉靜的男子的聲音。
如果說王素的聲音聽之有如沐春風之感，那麼這個男人的聲音則有一種讓人的心一下子靜下來的魔力。
至少他說的這一句話讓她冷靜了那麼一點點……現在她要做的應該是……裝睡！突然醒來說不定那黑衣人一個興奮她就小命難保了。
“她已經見過我的臉，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允許她活在這個世上。”接話的這個男人語氣冷得像一塊冰，用腳趾甲想都能知道這人是誰。
雲衫輕聲笑道：“公子，雲衫冒昧。鬥膽問一句——公子武藝比在下高出十倍不止，為何不自己動手殺了這女子，還要一番勞心將她送來雲衫處醫治她的肩疾和腿疾？”
黑衣男子沉默許久，方才冷聲說道：“這與你無關。”
“既然如此……雲衫有一兩全其美之計，不知公子可否成全？”雲衫開口道，“我將這名女子帶回雲隱居，從此以後她就是雲隱門下之人，公子也再不用憂慮是否要殺她的問題了。”
“醫中聖手的你，居然想要收一個女弟子——而且還是毫不相幹的女弟子——？你該不是隻為救她的命吧？”黑衣男子冷笑一聲。
“自然不是。”雲衫道，“這位姑娘的麵容頗似我兩年前失蹤的師妹雲袖。雲衫一生孑然，所牽掛的除卻終南山中諸事，也就隻有我那師妹了——”
“——公子連日來四處搜尋商君下落，將心比心，自然也能知道雲衫心中所念。若此時有一個相貌極似商君之人在此，公子怕也會想盡辦法護他周全吧？”
“終南山上下，也隻有你和他，敢用如此語氣與我說話。”
“公子不也曾說，終南山上下，隻有我和他懂你麼？”
一聲輕笑之後，便是死一般的寂靜，雨喬的心也在這一刻跳到了嗓子眼，心知或生或死，此時隻在黑衣男子的一念之間。
“有多相似？”
“宛若雙生並蒂。”雲衫自嘲般地笑了笑，“若非此女容貌要比我師妹年幼許多，雲衫恐怕早已認錯。”
“哦？”黑衣男子的語氣中多了幾分玩味，“還有這等趣事。”
“是。”雲衫應聲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今日雲衫一見此女，仿若重見師妹。輞川多年來盡忠於終南山，雲衫不過這一個要求，望公子成全。”
在程雨喬心中將一直悶聲不語的黑衣男子用圈圈詛咒了無數遍之後，他那冰冷的聲音再次在空氣中響起：
“諾。”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諾”這個字所帶來的含義，肩膀又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一時間萬物聲寂，她再度昏死了過去。
這一昏不知過了多久，雨喬隻知道醒來時頭痛欲裂，弄得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好不容易恢複了些知覺，第一個感覺居然是一個劇烈的顛簸。
程雨喬渾身一震，猛地睜開了眼睛。
周遭是一個方形的狹小空間，就她十八年來觀看各種古裝片的經驗來看，自己現在正在一輛馬車裏。
“醒了？”
雨喬抬眼望去，隻看見一個弧度完美的男人的下巴。而她居然整個人就縮在這個陌生男人的懷裏！不對，也不能這麼說，應該是她的頭枕在他的腿上，腿則蜷縮著在他身側的長形軟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