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014年春,北宋都城東京宰相府中,一場為宰相王旦精心準備的生日宴會正在府內大堂上演。
此時表演的是一名紫衫女子,那女子約莫十七八歲年紀,膚如凝脂,眉如遠山,顧盼間眼波流轉,勾魂奪魄。此刻她一雙纖纖素手正在一把桐木琵琶上上下翻飛,所奏的樂曲正是名曲《陽春白雪》。
這女子便是當世東京第一樂手青舞,相傳隻要聽了她的琵琶曲的人,三日之內都仿若仙曲還在耳邊縈繞,是真正的“餘音繞梁,三日不絕”。傳說曾有許多王公貴族想要邀請青舞來到府上奏樂,青舞都一一推辭了,到底還是宰相王旦的麵子大,能夠請來青舞。
台上的青舞看著座下賓客如癡如醉的神情,嘴角慢慢升起了一個淺淺的,意味深長的弧度。突然,她秀眉一顰,目光有意無意地向大廳的西北角望去。
大堂的西北角,正是宰相府的女眷所在的隔間。因為宰相府尚有兩位未出閣的小姐,是而隔間口被披上了輕紗和珠簾,擋住了隔間內佳人的麵龐。
相府兩位表小姐,姐姐名為林息月,年方十七,眉目性格無一不溫和柔雅,此時她著一件淺緋色襖裙,正端坐在案幾之前,臉上亦是一臉的陶醉。她的身邊坐著她十五歲的妹妹林瑤月。瑤月原本是一個羞怯文靜的少女,三月前一場大病之後,卻忽地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得活潑好動,還時常語出驚人。
沒有人知道,此時的“林瑤月”早已不是那個宋時的大家閨秀了,她的骨子裏早已是另一個靈魂。
“林瑤月”,此時應該喚作程雨喬。
王旦的生日是在三月初七,距離雨喬來到北宋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個月。
在這三個月裏,雨喬盡己所能逐漸適應了北宋的生活,亦嚐試過許多方法尋找一同來到這個時代的陸林川——他是她童年時的玩伴,因為父母在同一個單位工作而報名參加了同一個旅行團,她依稀記得自己是跟他一起穿越過來的。
然而,這一切最終都以失敗告終。
好在王旦治家有方,宰相府並不像雨喬所知的深宅大院一般勾心鬥角,身為曆史係學生的她也勉強可以在宋代生活出一些門路來。
“你有沒有看到?”雨喬正想著千年後的父母,身邊的林息月突然開口道。
“啊?什麼?”雨喬愣了愣。
息月的眼神有些空洞,聲音也是平靜地、不起任何波瀾地:“後院的花都開了,他站在紫藤架下麵,在對著我笑。”說著說著,她的嘴角漸漸有了溫暖的笑意,“許久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笑容了。”
“姐姐,你在說什麼?”雨喬心中一凜,環顧四周,丫鬟玉眉、玉容以及在周遭服侍的丫鬟們。
都是一樣的如癡如醉卻又有幾分空洞的表情。
雨喬心下一寒,一把扳過林息月的身子,用力地搖晃她的身體:“姐姐,快醒醒,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不要被這聲音迷去了!”
就在這一刹那,琵琶聲逐漸變輕,最後一個音符停止之後,整個大殿恢複了寂靜。
林息月也仿佛在這一刻清醒過來,她的臉上還浮現著淡淡的笑容,此刻卻帶有幾分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妹妹:“瑤兒,怎麼了?是否身子不舒服?”
程雨喬愣了愣,確定她已經恢複正常了之後尷尬地縮回了手:“沒事。”
不知道是否是多心,縱使隔得那樣遠,她也仿佛看見隔間裏的青舞正用嬌媚的雙眸看著這邊。
這個女人不簡單。程雨喬看著青舞所在的方向,咬了咬下唇。
直覺告訴程雨喬,青舞也許是演奏了什麼迷音,讓周遭的觀眾都陷入了幻想中,而自己沒有中招——也許是因為,自己其實並不屬於這個時代!
然而,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細想青舞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了,因為接下來就到了她為王旦彈琴慶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