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係的學術生活對倚喬來說十分枯燥,心中原本僅存的一點點期待早已被繁多的法條和抽象的概念抹殺得蕩然無存。可周圍的其他同學似乎並沒有這個問題,大家積極的預習複習,一下課就圍著教授問這問那,課間偶爾還可見三五個同學圍繞一個問題唇槍舌劍。倚喬半趴在桌上用手托著此刻無比沉重的下巴,極力想要提起精神來卻三番五次未遂,如果說這剛開學就步入了所謂“大四狗”的學習狀態未免誇張了些,可密密麻麻的講義和枯燥無味的導論一遍又一遍刷新著倚喬耐心的下限——“我就不是這塊料!我不學了!怎樣!”倚喬一摔書,抗議地對一起來藍沐自習的左曦和褚嶽說。“褚嶽你別煩了!聽到你在那兒跟吐痰似的我就背不下去!”
褚嶽見怪不怪地說:“就你這種沒有藝術涵養的人才會覺得這是吐痰,這明明是小舌音!”
“我不管你什麼大舌小舌還是牛舌的!一聽我就煩!”
“倚喬你冷靜點,專業是不是你自己選的?”左曦環顧了一下四周安靜自習的人們,示意倚喬不要大聲嚷嚷。
“算是吧。”倚喬有點兒委屈的承認,在心裏暗暗責備自己當初不該意誌不堅定。
“是你自己選的你就要對自己曾經的決定負責。不管你現在有多後悔你也得好好學,就算你想換專業,那也得第一年結束了才行,況且你專業成績不好的話,想轉還轉不了呢。”
倚喬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隻好重新翻開書硬著頭皮看下去。
“歡迎光臨藍沐,請問您幾位?”服務生清脆又職業化的問候聲讓此時完全無心學習的倚喬抬起頭來。
藍沐是s大周邊為數不多環境優雅安靜的咖啡廳,據說店主是s大美院畢業的師姐,因為自己在讀書期間學校的圖書館和各個自習室一到周末和考試周就人滿為患,便誕生了為學生建一個適合學習、討論的咖啡廳。s大的美院素以“小而精”聞名京城,每年雖然招人不多,但名師雲集,要求甚嚴,因此畢業生幾乎各個都是精英。藍沐的創始人姐姐就是這樣。雖然在外人眼中這隻是一家小小的咖啡廳,但學姐卻把它當成一種事業去認真經營,還為此專門去法國研究了各個省各異的咖啡廳風格,藍沐這個名字就是取自法語中的“l’amour”,就是愛的意思。藍沐的牆壁上所有的畫都是師姐和她男朋友親手所繪,所有器皿也是從法國一個個淘回來的。而s大的學生也沒有辜負這個美麗店名,在學習之餘也把這間咖啡廳變成了情侶約會的必來之地。如果你晚上九點之後光臨這裏,就會發現奮筆疾書的學霸、卿卿我我的情侶和據理力爭的討論者們各自專注於自己的世界,互不相擾,在藍沐深藍色的燈光和吊燈蠟燭的映襯下十分和睦。褚嶽也正是看中了這裏的情調才每周都拉著倚喬和左曦來這裏自習聊天。
“三位。”說話的是一個渾厚清晰的男生。一米八幾的個子,在三人中格外出挑,身形挺拔硬朗,兩束濃濃的劍眉和深邃的眼眶使他顯得英氣十足,高挺的鼻梁讓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立體,“這張臉肯定上鏡。”男生近乎完美的臉龐使倚喬在心中暗暗驚歎。不說話時他的嘴角微微上翹,在威嚴感之餘又給人一種溫暖的親切感。
“請跟我來。”
“謝謝。”
三人隨服務生走到了倚喬她們正前方的桌子,那個英俊的男生如倚喬所願地坐在了她對麵的位置。背對她而坐的是一個梳著馬尾的嬌小女生和一個略略有些發福的平頭男生。左曦此時輕輕歎了一口氣,看來倚喬這個下午算是別想學習了。
左曦的擔心不無道理,倚喬雖然低下頭繼續看法導,可是心早就飛到前桌上去了,一句話被反反複複看了二十遍也沒進腦袋裏去,她索性合上書四處環顧。
前桌的三個人說話聲音很輕,似乎怕打擾了正在看書的其他客人。但倚喬還是隱約聽出他們是在商量關於社團招新的事情。開學已經快兩周了,倚喬仍然沉浸在生不逢時選錯專業的痛苦之中,居然忘記了還有社團這事兒。別看她平時放蕩不羈愛自由,最大的愛好卻是讀書寫作,因為倚喬相信人的一生始終遊走在肉體和精神的兩個層麵,年輕開朗如自己,不必放棄愛玩的天性,但精神的成長卻萬萬不可荒廢,她相信閱讀是一個人的事情,是獨自靜下心來沉澱靈魂的時刻。
這樣的愛好似乎跟社團沒什麼關係。想到這裏倚喬歎了口氣,把目光從好看的吊燈蠟燭上移開,而此時那個好看的男生似乎已經跟兩個同學討論出了方案,直了直身子,目光正好對上了倚喬,一種由衷的尷尬感如火苗般急竄上來,倚喬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怎麼擺放自己的五官來做出一個合適的表情去回應,那個好看的男生卻禮貌而溫柔地朝她一笑點了一下頭,就跟兩個同學起身離開了。
回學校的路上倚喬一直掛著一張怨婦臉,褚嶽還以為她是因為學習效率太低而自責,不斷安慰說大學不比高中,一時學不懂沒關係,慢慢地就會理解深入了。而倚喬在心裏暗暗哭笑不得:自己果然是沒有桃花的命啊!好容易遇到這麼一個極品帥哥,卻用那麼扭曲的表情打了招呼,太減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