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2002年12月,又到一年將盡的時候,在經過連續幾天的陰霾天氣後,天色開始放晴,從遙遠的西伯利亞經過漫長奔襲來到南方的寒流也是漸漸地失去了最初的銳氣,在沒有被雲層遮擋的陽光照射下,吹過人麵龐的西北風,也帶著絲絲的暖意,如果不是道路兩旁那些光禿著身子的四季樹木,以及不帶著絲毫新綠的樟樹,還真會讓有人有一種錯覺,以為冬去春來,太陽回歸,天氣開始暖和起來。但不管怎樣,如此陽光燦爛氣溫宜人的日子在冬季裏總是短暫而令人珍惜的,城裏那些一天到晚守著爐火過日子,離開了爐火總是不由自主瑟縮著脖子的人們個個都挺直了腰板走出屋門,沐在陽光下,或獨步踽行,或結伴散步,享受著另一種暖和的感覺。馬路兩旁商鋪裏的主人和雇員,也都走出了店鋪,站在陽光下,眯著眼睛,彼此打著招呼,喜悅這難得的天氣,高興這樣的天氣也許能帶來更多的生意。陽台上,樓頂上,都處都是掛著新洗的衣服、被子,以及各式各樣的布料製品。每個人在冬陽的光輝下顯得心情愉悅,精神抖擻。連建築物都看起來格外的爽目。

可是鄒雨樵卻沒有機會享受這樣美好的天氣,或者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除了十五寸顯示屏裏展示的虛擬的遊戲世界,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吸引起他的注意力。鄒雨樵的生活是從太陽下山後開始,日出後結束。對於白天,他唯一的印象就是每天離開網吧時,耀眼的朝陽總是讓他在出門的那一刹那有點睜不開眼睛,眯著眼睛躲開投射在網吧大門的陽光後,感慨一聲今天天氣真好,回家睡白覺可真有點糟蹋了。然後會和馬東海在街上多轉悠一下才回去。要是陰天或是雨天,自然是一路急走回家,要是被淋到雨了,還罵幾聲“老天爺”。

所以,像過去的大半年的日子一樣,此時的鄒雨樵正在臥室裏睡著“大白覺”,按照正常情況來說,至少要睡到四五點才會起床,有時候甚至睡到家人喊他吃晚飯。因為他除了玩遊戲以外,沒有任何其他的事可做,雖然在迷上玩網絡遊戲之前,他有很多的愛好,但現在,他每天能做的就隻有兩件事,睡覺和玩遊戲。因為比正常白天生活晚上休息的人少吃了一頓飯,這大半年下來,他差不多瘦了整整五斤。而且這還是因為馬東海的母親在街頭擺了個電子稱,他想替老人家做點生意,才無心測了次身高體重。當聽到電子讀報器播放他的體重時,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等拿到打印出來的白紙黑字,不由驚叫了起來。回家一照鏡子,黯然無神的雙眼旁顴骨凸顯,腮幫消瘦,才知道自己真的是“為伊消得人憔悴”了。初次驚見鏡中人時還真有點駭然驚魂,想痛改前非的念頭,無奈靈魂中毒太深,太陽一下山,快樂感就像夜色一樣從四周籠罩過去,令他無處逃身。一顆心更像被網吧放出的韁繩拴住一般,到了收回的時候,牽著他毫無抵擋地朝網吧直奔而去。

“嗡……嗡……”放在床上櫃上的無繩電話響了起來,但正在睡夢中的鄒雨樵直到手機響了很長時間才反應過來,想睜開眼睛,卻覺得窗外的陽光很刺眼,再加上睡意惺忪,遂眯眼伸手在床頭櫃上摸電話,糊裏糊塗地摸了一陣後拿到手,勉強睜開眼瞅了一眼鍵盤找到接機鍵,按下去放耳邊“喂”了一聲,然後將身子翻了一下,側著身子。“嗯……嗯……,我在聽啊。你是誰?我怎麼知道你是誰,你又沒說。”鄒雨樵正處在一種半睡半醒的迷糊狀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更別說是明白對方說什麼。

對方顯然見他答非所問感到有點惱火,忍不住在電話那頭怨聲責問起來:“你在做什麼啊?難道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了嗎?我是阿華啊,林——錦——華。”

“林錦華?林錦華……哦,哈,月華啊!”鄒雨樵猛然清醒了,翻身坐了起來,在電話裏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剛才還在睡覺,完全沒恍過神來,壓根兒就沒想到是你,真的,你好久沒給我打電話了,讓我等著等著等遺忘了,都不知道是在等誰了,嗬嗬。你近來過得還好嗎?我真的好擔心你的……”

電話那裏有點幽怨而又揶揄地問:“你有擔心我嗎?”

鄒雨樵聞聲身子將身子坐直,著急道:“真的,騙你幹什麼,不信你都可以去問馬東海,你知道他是不擅長說謊的,我還向他嘮叨,說你怎麼最近電話都很少打給我了,工作有那麼忙嗎?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嗎?雖然咱們還沒……”他本想說還沒結婚的,但不知為何突然有種說不出口的感覺,遲疑了一下,說:“沒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我可真的擔心你啊,也不知道你在外麵究竟過得怎麼樣。還有,網也沒見你上過了,以前再怎樣周日也會見你上網跟我聊聊,要麼打個電話,但現在總感到你有點有消失的感覺。嗬嗬,開玩笑的啦,上班真的那麼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