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真舍得放她走？”孟婆看著那個越來越小的光斑，轉頭看著十四。
“我答應過她。”十四笑。此刻的十四的笑容，已不同於從前，從前是痞痞的燦爛，而如今，卻帶著幾分聖潔。
“你喜歡過她嗎？”孟婆問。
十四的目光從孟婆臉上劃過，然後朝前走去。“我愛她。”他說。
啊啊啊啊？！！！！
不光是孟婆，十四從前那群手下們個個石化狀，他們最最親愛的，被無數次懷疑是不是取向有問題的老大也會有愛人的時候！而且，這麼大大方方的居然就承認了！
十四很快感覺到後麵那群人沒跟上，轉頭，便看見他們個個呈現呆滯狀。
“想什麼呢？我也愛你們啊！”嘴唇微微上揚，反問，“你們什麼時候聽說地藏王不愛世人的？”
唉！眾人皆露出失望表情，重新跟在十四身後，原以為有八卦可挖呢，原來是博愛的愛啊！
“老大，刑天他們怎麼答應投胎的啊？你怎麼說服他們的？他們可都在那裏呆了六萬年了！那麼重的怨氣！老閻王可都失敗了呢！”十四從前那個貼身跟班問。
十四微微抬頭，陰間的天空依然灰蒙蒙，成千上萬的光斑已全部消失。
他笑，萬丈慈悲，卻又高深莫測：“他們就是忽然想投胎了，就去了。”
*
那時……
每一刻，刺骨的風都在身上淩虐，寒冰和火焰交替著往身上襲來，還有無處不在的破魂之光。整個空間，無一幸免。
痛，痛得仿佛下一刻，靈魂就將徹底消亡，卻又心知肚明，這種痛，將無休無止。
除了痛，更可怕的是靜。整個空間都很靜，除了冰塊湧動的聲音，和皮膚燒焦的滋滋聲，再沒任何聲音。
沒有任何人吭一聲，都隻是默默承受。
每一次睜眼，看見的便是無數扭曲的臉。
他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時間在這裏徹底失去意義。
三萬年，上一屆閻王用自己的大慈悲，保住地獄三萬年……他一個小閻羅，究竟能保多久，他不知道。
偶爾，他會失笑，自己一個從來呆在閻羅殿，將事情分給其他人，自己看盜版書籍，盜版光碟的小閻羅，居然在那一刻，有那麼大的勇氣，竟隨了刑天，到了這裏。
比地獄十八層更為絕望的所在，喚為第十九層，果真，恰如其分。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某天，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他忽然就笑了，那丫頭，居然在外麵讀《金剛經》。
這裏麵這些，不是觸犯天條的神，便是墮入魔道的妖，當年天庭為了抓他們，為了讓他們改邪歸正，什麼辦法沒試過？佛經，若有用的話，還用等到今天？！
不過……有個人在外麵叨叨叨，感覺倒是蠻好。
十四又靜靜的聽了一會兒：“當為……恩……恩汝說，善男子、善女人，發阿……阿……ru……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斷斷續續，結結巴巴，錯字連篇，讀得可真……別致！
皺眉，這個夏可樂，居然還是個半文盲，從前怎麼讀的大學？
抬眸，看了看周圍其他人，果然，其他人和他一樣，也都豎起耳朵皺著眉頭在聽，八成，和他一樣在挑錯吧！
原以為夏可樂隻是一時興起，卻不料，她居然一口氣讀了四天，反反複複的，一直都是金剛經，饒是那些錯字讀的次數多了，她竟一次比一次讀的順口。
終於，那天上午，夏可樂正讀得起勁，刑天一個爆喝：“媽的，趕緊給老子住口！你到底識不識字，天天強奸老子耳朵？！”
這絕對的是十四進來後，第一次聽見有人說話，還是如此濃重感情色彩的吼叫。
外麵讀經聲音滯了滯，十四尋思著，那丫頭不會被嚇傻了吧？！
然後，很快，他便聽見她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這一次，是《心經》。
不長，且簡單。一字一字讀下來，竟沒有讀錯。到底塵緣未了，心浮氣躁，被她讀出來少了幾分韻味，不過勝在認真，將就聽聽，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