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人犯!”
徐階早已經被六扇門的捕快從北鎮撫司詔獄提了出來,身上換了一聲白色的囚衣,因為他如今還沒有被削除功名官職,六扇門前往詔獄押解的時候並沒有上枷,又經過了一晚,此時的徐階已經不想殷琥看到那樣坦然,似乎殷琥走了以後徐階一夜未能入眠,整個人精神萎靡了不少。
徐階被押上公堂以後,屈膝跪坐在地上,頭耷拉在胸前,蓬鬆淩亂的頭發掩蓋了他的麵容,讓人看不出他此時的表情。
“啪!”
莊之禎拍下驚堂木,喝問道:
“堂下所跪何人,報上名來!”
“犯官翰林院編修,姓徐名階,字子升。南直隸布政使司轄下鬆江府華亭縣人士,年二十又一,嘉靖二年春闈殿試一甲探花。”
徐階畢竟是在官場上混了一年的人,莊之禎隻問了一句,就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的情況如實地稟報,隻是聲音低沉,在空曠的大理寺衙門大堂上顯得含糊不清,而且徐階的吳語官話帶著點鬆江的口音,需要仔細聽才能聽得清楚。
徐階語調輕微地稟報了自己的身份,然後突然提高了聲調,抬起頭來說道:
“犯官酒後與人發生爭執,失手將人從台階上摔下,致人死亡。啟稟大人,犯官雖有過錯,但是無心,還請大人明察!”
“這麼說你是承認自己犯下了命案?”
“是!”
徐階在殷琥走了以後確實想了很多,想到自己大好的前途恐怕就要因為這次的失手而付之東流,想到自己流放三千裏或者午門問斬的情景,但是想得最多的還是恩師的提攜之恩。
去年的殿試中,徐階原本入不了一甲,是費宏在殿堂上向陛下力薦,甚至認為徐階有狀元之才。
最後徐階雖然沒有被點位狀元,不過還是從二甲頭名升為了一甲探花。
這份提攜之恩未報,如今因為自己的貪杯胡鬧,還要讓恩師一起承擔責任,每每想到這些讓徐階心塞悲切。
整整一夜,徐階也沒有想到任何辦法能夠為恩師分擔,隻能如殷琥所說,一口咬死這隻是一場誰也沒有想到的意外,至於三司會審的結果,徐階已經不在意了,流放三千裏隻怕也逃不了郭勳的追殺,若真落入郭勳的手中,還不如到午門走一遭,一刀兩段來得痛快。
心中拿定了主意,徐階抬起頭來看著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卿莊之禎,說道:
“犯官承認失手殺人,請大人降罪!”
徐階承認失手殺人,此案本來也是一目了然,刑部六扇門所呈報的調查案卷和收集到的證人證詞也都佐證了這次的殺人案不是一次預謀的行凶殺人,而是一場意外。
人證物證俱在,嫌犯當堂認罪,按照三司會審的流程,案件進行到現在已經沒有再審理下去的必要,餘下的焦點隻是如何量刑。
莊之禎的手壓在了驚堂木上,用眼角撇了一眼坐在左下首位置的張璁和郭勳,張璁雙目微閉做聆聽狀,似乎真的隻是來監督聽案,而郭勳雖然對徐階怒目而視,可是以他的性格卻沒有對堂上發生的事情提出異議,這二人如此興師動眾的前來,難道隻是為了看到徐階低頭伏法?
他們到底有何用意?
莊之禎拿起驚堂木,他如果在此時拍下去,隻怕馬上就會成就曆史上最短的一次三司會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