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琥像打了雞血一樣在船頭給後麵累得直喘氣的幾人加油鼓勁。
“呼!呼!”
羅老頭畢竟年紀大了,堅持不到一會兒就累得使不上勁了,不管殷琥如何吆喝,把船槳丟到船上,擺著手大口地喘氣,好半天才說出話來:
“不行了!虎爺,人家那是江船,船上掛著幡子,靠著一股風就能逆流飆出十幾丈,就憑咱們這條小船,累死也追不上啊!”
“追不上也要追啊!”
殷琥心裏著急,他想要知道船頭誦讀《臨江仙》的人是從哪裏知道這首詞的,見羅老頭撂了挑子,自己拿起船槳,站在船頭用力地劃起來。
可是江上行舟比不得在平靜無波的湖麵,如果不知道其中的技巧,越是用力就越有可能讓輕舟在滾滾波濤中傾覆,雖然殷琥長在長江邊,可是因為老娘的溺愛,就連下水的次數也屈指可數,自然是不會操舟的。
以殷琥手上的力量,拿起船槳在水裏一陣攪動,不但沒有讓輕舟的速度加快,反而讓小船在江心打轉,嚇得船尾的吳三和船家,大呼小叫:
“虎爺,莫要再劃了!船要翻了!”
緊緊抓著船沿,一臉煞白的羅老頭也出言勸道:
“虎爺,那江舟往富陽碼頭去了,想來船上的客人是想要在富陽登岸,咱們慢慢追上去,問明碼頭的人,自然是能找到的。”
殷琥是陸地上的猛虎,水中的蛟龍,可是在搖擺不定的船上……還是老老實實地坐著穩當,免得讓整船的人跟著陪葬,殷琥不情不願地把手中的船槳丟下,瞪著一雙眼睛盯著前方漸行漸遠的江舟。
“哎喲,這親迎得,可真要了老命啦!”
羅老頭見輕舟慢慢平穩下來,才拍著胸口小聲地對船艙中的張蓧嫻說道:
“夫人莫怕,操舟的船家是小人的老兄弟,在長江江麵上混了幾十年,還從來沒有出過岔子,前麵不遠就是富陽縣了。”
“不礙事的,我那相公是真急了,還請羅爺爺跟船家說一下,再加把勁兒,等靠了岸自然會多給一些行船的銀子。”
張蓧嫻的頭上蓋著蓋頭,旁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說話的時候語氣平緩,似乎並沒有因為殷琥的胡鬧而驚慌失措。
羅老頭點著頭答應,招呼船尾的船家和吳三再加把勁。
……
富陽碼頭鑼鼓喧天,岸邊用青竹高高舉起的炮仗還沒等殷琥等人所乘坐的輕舟靠岸,就劈裏啪啦地炸響起來,重慶城裏迎親的隊伍寒磣,到了富陽的地界不能再厚此薄彼,迎接麗娘的儀仗原封不動地候在碼頭上,隻等新娘子靠岸就接上花轎。
殷琥的心裏裝著事兒,等到張蓧嫻坐到花轎裏,站在旁邊猶豫著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張蓧嫻輕輕地撩起轎簾子,對身邊一臉焦急的殷琥說道:
“相公,你本就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何必為了蓧嫻躊躇不定,你想要幹什麼蓧嫻都會陪著你的。蓧嫻如今已經是相公的人了,不如就在這裏掀了蓧嫻的蓋頭,你我夫妻二人一起攜手拜訪誦讀出《臨江仙》的雅士吧!
能做出如此佳作,蓧嫻的心中也是好生崇敬,放眼大明恐怕隻有在幾月前仙去的桃花庵主唐伯虎公能與之媲美,若是能問出詞人的名諱自然最好。”
在如今的時代,能說出這樣的話,張蓧嫻確實不凡!
接下來富陽縣上演了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穿著喜慶衣衫的殷琥和張蓧嫻牽著手從碼頭一路狂奔,身後的花轎和敲鑼打鼓的儀仗也撒開腳丫子奮起直追,惹得不明所以的街坊紛紛走上街頭,跟在迎親隊伍的後麵,嘻嘻哈哈地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