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陽縣城依地勢而建,城中街道蜿蜒起伏,高低不平,每到連續下雨的時節,地上總會形成一灘又一灘大小不一的水坳,腳踩在上麵拖泥帶水地讓人走起來很不舒服。
“嗒嗒嗒嗒!”
街道拐角傳來一陣趟著水坳子急跑而來的腳步聲。
吳三穿著蓑衣麵色焦急地站在街角張望,遠遠地看到坐在早餐攤裏的殷琥,甩著已經浸濕的褲腳,揮著手跑過來,口中大聲地喊道:
“虎爺!虎爺!不好了……出事了!”
吳三這麼咋咋呼呼地瞎喊一通,殷琥依然神情自若地喝著豆漿,兩口一個白麵饅頭不停地往嘴裏塞,全然沒有把吳三口中喊的“出事了”當回事。
“啊!”
“才太平了幾十天,怎麼又出事了?”
“快走!快走!莫要在外閑逛了,快快回家守著吧,等風頭過了再出來。”
“……”
殷琥藝高人膽大,就算是天塌下來也能舉起手來撐住,自然能夠穩坐釣魚台,可是此時行走在街邊屋簷下的老百姓們卻被嚇得不輕,這些日子富陽縣城表麵上看來風平浪靜,可是大家的心裏都惴惴不安,日子過得小心翼翼,生怕再鬧出什麼事情。
吳三一大清早地跑出來在街麵上瞎喊一通,著實嚇到了不少的人,原本慢慢熱鬧起來的街道很快就冷清了下來,隻有街道兩旁的屋子的門板和窗戶後麵偶爾伸出幾個腦袋,衝著早餐攤位裏的殷琥和吳三指指點點。
吳三如今已經不是更夫,跟著殷琥到了裕豐倉巡檢司辦差。
王延年的案子過去,殷琥和方百川都論功行賞官升一級,因為富陽縣沒有主官,方百川更是直接出任縣丞一職,暫時坐在了縣衙大堂“正大光明”的匾額之下。
殷琥由副巡檢升任巡檢,雖然依然是個官場的邊緣小角色,但是兼著裕豐倉倉正管事一職,又握著協助衙門處理具體事務的職權,手中有權又有兵,儼然搖身一變成為了富陽縣真正的實權人物。
方百川心裏很清楚,自己能夠鹹魚翻身是沾了殷琥的光,見麵以後也不以上官自居,處處客氣,如今殷琥在富陽縣黑白通吃。
殷琥能被委以如此重任,顯然是因為他在王延年一案中的出色表現引起了某些上官的注意,有意提攜。
殷琥和富陽縣的老百姓們不知道,王延年一案豈止是引起了某些上官的注意,作為新皇登基以來查處的幾件貪墨大案之一,主犯王延年是其中品秩最低的一個,但是涉案金額卻可以排進前三之列,小小縣丞貪墨如此之多,已經引起了朝堂的震動,就連北京城裏的那位也有所耳聞了,殷琥的名字通過某些人的口儼然出現在了上書房中。
還真如老百姓們所猜測的一般,如果不是因為殷琥沒有功名在身,如今隻怕已經登堂入室,前途一片光明!
殷琥這個人對敵人心狠手辣,恨不得趕盡殺絕,可是對自己人又愛護有加,自己升官以後自然沒有忘記跟著自己的老少兄弟。
老兄弟羅標,羅老頭上報朝廷做了殷琥的副手,成了大明朝最年長的副巡檢,巡檢司裏的大小事務殷琥幾乎都不用插手,羅老頭一人就處理得穩穩當當,小兄弟吳三也留在裕豐倉中當差,雖然隻是個小小的巡檢弓兵,能跟在殷琥的身邊總好過走街串巷地打更。
吳三顯然是尋了殷琥有段時間了,身上的蓑衣已經掛滿水珠子,下半身的褲子也已經完全被雨水浸透,跑進早餐攤搭起的棚子裏,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