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太祖皇帝痛恨貪官汙吏,常常會對貪墨官員施以法外之法。
據說貪汙六十兩白銀以上的官員被在正法梟首之後,被剝皮楦草,做成人形稻草人立在衙門內的官座旁,以警示繼任者奉公守法,清正嚴明。
王延年隻今日這以次充好,私自調換官倉內貨物的行為就足可被處以極刑。
羅老頭搖著頭說道:
“就像今日這樣,被大人把他們人贓俱獲,依然可以找到借口推脫。
把這批貨物收回,然後再把調包的茶葉原封不動地還送過來,就說兩批貨弄混淆,無憑無據,誰能定他的罪?
貨物從征收到上繳國庫,中間往往會經曆半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貨物受潮變質的事情時有發生,更何況還有可能發生不可預知的天災人禍,就算上官清查,所有的入倉公文齊備,誰能說清楚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真要追究也不過是一個管理不善的失職之罪,連發配充軍的懲罰都夠不上呢!”
殷琥悶頭喝酒。
殷琥不是腦子一根筋,隻會喊打喊殺的莽夫,王家在裕豐倉所做的事情連羅老頭這個無關緊要的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見這些人是有多麼地有恃無恐,隻怕衙門和裕豐倉中參與進來的人不在少數,否者也不可能瞞過一直想要抓住王延年把柄的周謙仁和王百川。
殷琥的雙眼看似已經醉眼朦朧,說話的舌頭也開始卷不起來,可是腦子卻很清楚,在裕豐倉的背後隱藏著一條龐大利益鏈,也許上到州府衙門,下至羅老頭一樣的看門老頭都有可能參與其中。
殷琥借著舉起酒碗的動作遮擋麵上一閃而逝的震驚,看似隨口地問道:
“你也得了不少好處吧?”
“大人說笑了。”
羅老頭麵對殷琥隨口的質問,表現得很從容,苦笑著說道:
“像屬下這樣的小蝦米是沒有資格在其中分一杯羹的,王家能留著屬下,也是瞧著屬下平日裏不多言語,不該看的不去看,不該聽的也不去聽,十幾年來裝聾作啞地過日子,才格外地開恩了,哪裏還會分其中的好處給屬下。”
“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
羅老頭的話說得坦言,可是殷琥的嘴角卻微微地翹起,雙眼瞪著羅老頭,冷冷地說道:
“標爺,你老人家這麼些年不該看的可全都看在了眼裏,不該聽的也一點都沒有落下啊!”
“大人,您這是何意?”
羅老頭幹癟褶皺的麵孔沒有絲毫改變,可是那雙看似渾濁的雙眼卻顯露出一絲慌亂,雖然極力地掩飾,可是還是被感覺敏銳的殷琥察覺。
殷琥淡淡地說道:
“標爺,今日你當著眾人的麵站在本官一方,當真是大義淩然,難道就不怕本官是王家安排的人,從而招來報複嗎?”
“屬、屬下,大人莫要嚇唬……”
“哈哈,標爺不要擔心!本官雖然隻前來裕豐倉上任幾日,可是拔了刀、殺了人,今日又在大庭廣眾之下拆穿王家在裕豐倉中耍了多年的把戲,與王家已然是不死不休的死敵。”
殷琥的話確實把羅老頭嚇得不輕,如果殷琥真是與王延年聯手耍了一出反間計,當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殷琥舉起酒碗來大笑著說道:
“本官是什麼樣的人,想必標爺摸了個八九不離十,你標爺的性格,本官自然也心中有數。
以標爺的性格不會如此輕易地把自己放到險地,想來一定是知道了王家的致命的隱秘事情,這件事足以致王家於死地。
標爺,本官說得可對?”
羅老頭放下手中的碗筷,盯著殷琥的雙眼對視許久,心中轉過了千百個念頭,一些話一旦說出來就不能再吞回去,羅老頭在做最後的衡量,到底是繼續現在這種渾渾噩噩的日子,還是豁出去搏上一會,當他看到坐在對麵謹小慎微的羅九哥時,咬著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