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琥的老爹是舉人出身,生前也經常出入官府衙門,可是本身並沒有踏進官場的門檻,殷琥對大明朝官麵上的事情知道得並不多,腦子裏也隻是隱隱約約冒出些模棱兩可的信息,反而讓殷琥沒有把握。
殷琥並不知道這份任命是經過什麼樣的審批渠道,然後落入自己手中的,他以為自己的任命與縣丞王延年有關,認定這是王延年在算計自己,看似給了一個大大的甜頭,其實暗地裏不知道還有什麼樣的陰招子正在等著他。
果然,進門以後殷琥就發現了問題。
不管自己這個副巡檢是不是有名無實,好歹也算是從九品的武官,進入自己工作的公門居然好要通報一名倉房的管事,實在是豈有此理。
看來這個看似風光的從九品副巡檢的凳子想要坐得安穩並不一件容顏易的事情。
不過殷琥本就不是善茬,在富陽縣也是無風都要翻起浪的主兒,哪管王延年暗地裏有些什麼算計,送上門來的前程不要白不要,而且打定了主意要讓王延年後悔送他這份前程!
殷琥不顧老頭的苦苦哀求,毫不客氣地大跨步地走進裕豐倉裏,說道:
“不用你來回地跑著通報,這就待我去見那位王管事吧!”
“這、這可如何要得啊!”
老頭顫顫巍巍地走在殷琥的身前,幾次想要拽著殷琥離開,可是打量一番殷琥壯碩的身體,隻得搖著頭作罷,極不情願地領著殷琥往裕豐倉中間的巡檢司衙門所在的公房走來。
……
裕豐倉隻是富陽城中的一處地名,據說百餘年前這裏確實有一座取名為“裕豐”的糧倉,原本是城中大戶的私倉,後來戰亂不斷、刀兵四起,裕豐倉被一把大火燒毀,這戶人家也跑得沒有了人影。
世道太平以後,衙門把裕豐倉連同大戶的宅子全都推到,重新平整出來,修建起了如今被青磚高牆圍著的官倉,依然以富裕豐足的“裕豐”二字為名。
裕豐倉占地甚廣,與西南房屋多以木料為主的建築風格不同,正中間巡檢司公門所在的低矮房屋是磚瓦結構,圍繞著巡檢司公門的四周分布著大大小小四五個倉房也是由磚瓦建成,青磚高牆和這些磚瓦建築構成了如今頗具規模的“裕豐倉”。
糧食、官鹽、茶葉、絲綢、兵器、白銀、銅錢……所有富陽縣的戰備物質和稅收糧錢都集中在這裏,是城防的重中之重!
此時在倉房重地的中央,掛著破舊“巡檢司”匾額的房屋裏卻隱隱約約傳來聚眾賭博的喧鬧聲,其中居然夾雜著女人的尖叫:
“大!大!大!”
“小!小!”
“刀疤臉,快些開盅啊!最後一把爺豁出去了,全部壓大!”
“王爺當真是條漢子!”
“……”
正中間的莊家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赤裸著上身,粗壯的手臂按在台麵上的銀兩和銅錢上,大聲地喊道: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啦!”
在這烏煙瘴氣的房屋裏,桌上擺放的油燈早已經熄滅,晨曦的陽光透過門窗灑在寬大的賭桌上,明暗斑駁的光影照亮周圍形若癲狂的麵孔,特別是中間那坐莊的莊家,滿天橫肉的臉頰上一道暗紅色的刀疤從額頭一直劃拉到嘴角。
刀疤臉嘴角微微地翹起,麵目更是猙獰唬人,等到賭徒們把手中的銀子放在桌案上,一把揭開骰盅,大喝道:
“開!哈哈,三個六……豹子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