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1 / 2)

“燒死她,是她讓我們亡國的”

“燒死妖後,這個壞女人,為國家祈福。”

“風調雨順。莊稼好收成。”

“這樣的女人,真是不得好死。”

伴隨著叫罵聲,石頭雞蛋菜葉都紛紛砸過來,人們握緊拳頭,義憤填膺,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一波波往前湧。如若不是官兵吃力的把他們退回去,用手中的武器嚇他們往後退,已經衝上了看台,結束了這個妖女的生命。

今年的上元燈節,又是一年的錦裏開芳宴,蘭紅豔早年。縟彩遙分地,繁光遠綴天。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

焰火,獅子,戲台,雜耍,忽而煙花衝天而上,五彩繽紛,絢麗多姿,在空中綻放。大沙河一時形成了“火樹銀花不夜天”的壯觀場麵。霎時間,人們歡呼,人們雀躍,歡潮如歌。今天可是又有了新的節目,那就是為天祈福,用他們的亡國皇後來祭天,祈求上蒼感動賜得來年的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看著圓台下黑壓壓的百姓,一個個指指點點的,錯落有聲。他們癡癡的看著看台上明晃晃的火把晃得人影亂竄,聽著帶著牛頭麵具的法師在號角的聲音中不停的旋轉著嘴裏不住的唱著:

如果天上的美汝柯西柯洛,

把災難與禍患降下人間,

我們要全力把它抵擋上去。

不論它是讓人害黃眼病的瘟疫,

不論它是讓人腸梗腹痛的瘟疫,

不論它是讓人嘔吐黃膽的病魔,

不論它是讓人心驚肉跳的病魔。

不論它是在牛群背後放出的凶豹,

不論它是豬瘟,

不論它是雞瘟,

不論它是凶猛的洪水,

不論它是讓白穀腐爛的災禍,

不論它是使紅麥生黃鏽的災禍,

不論它是使五穀不結籽的禍患,

不論它是使苗棵枯萎的禍患,

我們都要把它抵擋上去!

然後盯著他們突出聖火,大家嘩的一下跪倒在地,大神可以接著不停的轉動著,一圈一圈又一圈。最後再拿出寶劍,接受上天對邪魔的召喚,嗖的刺出去,那張貼著的黃紙一下子變紅了。

看台下老人,婦女,孩子都是愛看熱鬧的,此時他們可以微微鬆一口氣。大師剛殺死了小妖怪,

本來大家合家團聚一起在逛燈會才猜字謎,就是今天不忘了還有新的活動,總是想來看看讓他們痛失家園的亡後,是怎樣的角色,據說那傾國美貌的女人是怎麼樣的風采,這樣祭天,祈禱天的寬恕,多麼振奮人心。

“這麼醜的人會是皇後麼?”

“怎麼都不抬頭啊,這麼難看,還是咱們的皇後麼?”

“爹,我怕我怕。我不敢看。”

台下傳來嘰嘰喳喳的議論,聽著大家七嘴八舌的小聲的議論,小聲又快速的,偷偷的當著自己的臉生怕被別人聽見說話的是誰,可是又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總是看看清楚,知道個明白。我也不自禁的抬頭想看看,就晃晃的撐了起來自己的腦袋,看看我的臣民。

一看見我的臉,那議論聲更加大了,簡直是炸開了鍋。他們看到的是一個女人披頭散發的,似有似無遮住了大半張臉,長長頭發因為時間也缺少了光澤,隻覺得是雜亂無章的麻團一樣堆在臉上,如同鬼魅一樣的陰森恐怖。瘦瘦的臉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隻有巴掌大小,尖尖的下仿佛可以用來做活的梭子。

隻有一雙大眼睛突兀在臉上,因為瘦,眼睛更加顯得大而無神,目光呆滯渙散,滿臉布滿了可怕的細紋刀疤,好像一隻隻亂爬的蚯蚓,突出的鎖骨骨頭清晰分明的支撐著饑黃的皮膚。

整個人裹在那個碩大的鳳袍子裏麵,風一起,就聽著衣服嘩啦啦隻響,那女人也像斷了線的葉子,吱呀呀的隻晃。如果不是她偶爾還會睜開眼睛,大家夥一定認為是見到了鬼魅,下一瞬間就要從架子上盤旋著飄出來,伸出樹枝一樣的手,張牙舞爪的抓住其中任何一個吃下去。

這麼一個滄桑的女人怎麼看也不像是鳳冠霞帔的皇後,或者說人們更加相信就是這樣倒黴的樣子的皇後才使他們亡國。

“這是不是原來咱們那個皇後啊,原來冊封的時候我見過啊,實在不像阿。”

“你別亂說,別讓人聽見了。殺頭不怕不怕啊。”

“就是,就是。現在這個念頭還是少說話都做事的好。咱們國家都沒了,萬一被選去祭天,不和他一樣麼?”

有的孩子抱在懷裏隻露出眼睛,怯生生的看著我,但是鼓足勇氣一看到我馬上嚇得回頭,好看多看我一眼也要一同被燒死一樣。

我知道自己的樣子,看起來極為恐怖,甚至不如一個市井大媽看著順眼。很難再讓人聯想到,我當初站在鳳台的樣子。無論是梁國曾經的神俊貴和皇後,還是在陳國的榮德皇後,孝敬皇後,嘉容皇後,都是我,一個多次侍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