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忙還沒結束,每年一次的收公糧在即。村委會裏這時也忙了起來,掛在村委會院裏大槐樹的高音喇叭,不時傳來村長與村主任張老二催繳聲音:“修路·修村小學·接待上級領導等費用,一年的加起村每人應繳一百五十斤小麥;鄉政府下達任務村每人應繳一百五十斤小麥;縣政府下達任務村每人應繳一百五十斤小麥,總計村每人應繳四百五十斤小麥。”村民一聽這個數,都不由得嚇了一跳,打心裏一盤算自己忙了一年繳給政府剩下的不夠吃的。頓然,村裏民怨聲四起。
張正爺爺剛去世,也不例外,一樣出一個人的公糧在內;他家三人在戶一共出一千三百斤小麥。由於張正爺爺出事,耽誤他家的小麥的收獲。村裏人把自家的麥子都快顆粒歸倉時,張正家的小麥還長在地裏黃黃的一片。失去爺爺的張正化悲痛為力量,他一天把三畝地小麥用手把鐮刀割完,晚上他叫母親回家休息,自己拉上架子車又把地裏麥子拉在一處幹淨的場地,準備脫粒。他自己一直拉麥子拉到到淩晨三點才把三畝小麥拉完。由於過度勞累,他倒在麥堆就睡著了。天亮時,他母親見躺在麥堆裏疲憊之極睡著的兒子,用手摸著張正手掌裏割麥時磨出的血泡,她的心痛急了,不由得流下眼淚。此時體弱多病張正的母親不知哪來的力量,她沒叫醒兒子,自己從村裏找來了脫粒機,找來了張順子幾個人幫忙,脫起小麥來。小麥脫了一個中午脫完了,張正還在睡。張順子幾個人見張正累的那樣子,都可憐他,把他抬到一邊樹陰下繼續讓他睡。麥子脫完了,張正的母親要叫請來的張順子幾個人到家裏吃飯,他們沒有一個留下,都說不用客氣。下午,張正醒來,見一堆脫好的麥子,很驚訝。正在忙著收拾麥稈的張正母親告訴張正是張順子李大幾個幫忙幹的,張正心裏十分感激。張正家麥子熟的過頭,脫出粒來就幹幹的沒了水份,不用晾曬就能繳公糧。這樣,一堆糧食去村裏繳上一千三百斤公糧,剩自己的不過是少的可憐的幾袋了。這幾袋小麥省吃儉用也不夠他娘倆的一年的口糧,不用說還賬上學繳學費幹別的。前年給父親治病時,就欠了人家一些錢沒還;爺爺去了,給這個家庭雪上加霜,張正又借了些。眼下高考在即,張正煩了愁。晚上,他睡不著,見母親睡了,獨自出了家門。他走在村裏去往縣城上學路上。這些年這條路他一直在走——無論遇到什麼困難他都堅持走,從不未停下過。因為他的那條路是父母的希望,爺爺的希望,是祖輩們希望。如今父親走了,爺爺走了,突然,一切的希望似乎都消失不在了。他仍然想堅持,不甘心這樣幾十年的辛苦白費,可他又想欠下債,壓得人喘不出氣的皇糧,體柔多病的母親,他在無奈的現實低下頭。第二天,張正告訴母親他決定放棄努力了幾十年的高考,沒有辦法母親也隻有同意。娘倆抱在一起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