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他們雜誌社的都奇怪,呆過老萬辦公室的更覺得受不了。
堂堂有國有新聞集團背景的《老城夜話》雜誌社,街道上隨便逮一百人,九十九人不知道在哪,剩下一人也許能說出大概位置,肯定找不見。
逮一千人作樣本,比例不會變。
所以他們雜誌社是真安靜,除了小小團隊內的幾人,沒人引領,連走街串戶的郵遞包裹的和送外賣的,都走不進去。
鬧市之中,老萬選擇辦公地點極其挑剔,選擇居所更是如此。
放著早些年公家分配的大四居讓人分租居住,自己擠一紅磚破樓小套間,這個城市估計找不出第二個。
所以,朱倪亨賭定老萬肯定是出於特殊的考慮,才會選擇多年來一直居住在此。
這些年,租房的錢早夠買下這303小套間了。
“你可以試試。小子你是第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老萬抬手一掀,就將朱倪亨掀到走廊盡頭,“你留在那破地,夠資格嗎?”
朱倪亨知道老萬是手下留情,稍稍加點力,或是換個出手角度,他這會該在樓下躺著了。
“我想明白了,和你一樣這些年都是孤零零一人,毛主,席說,為有犧牲多壯誌,敢教日月換新天。”朱倪亨從地上爬起,看著和老萬站在一起的阿秋,說了這番話。
“別扯遠,犧牲這詞很珍貴,你還沒資格。為誰犧牲,因何要抱定犧牲之鐵誌,這些你通通都不知。光有匹夫之勇遠遠不夠。”
“天地間一生靈,有權利捍衛秩序。愛我所愛,無怨無悔。”
“放屁!”
“你不懂愛……”
“你小子說什麼……我不懂愛,你懂,那你說說什麼是愛?就你那兩天的遇見?”
“庸俗,那叫緣分,人海茫茫,我為什麼沒遇見你女兒,也沒遇見……”
“你還是沒明白。講重點,我時間很寶貴的,有何本事啊,小子,你要留在龍潭衝那地。”
“你很了解那裏?”
“……就不能聽人家說,就你長了腳?”
“你也去過?”
“你不老實回答問題,可以去,但你回不來。”
“命是我的。”
“是說你回不來社裏。”
“憑啥?”
“憑你不聽上級的工作安排,我現在就讓你回辦公室銷了假去加班。”
“那是你的自由,阿秋,我們走。”拽過一直沉默不語的阿秋,就要下樓。
“我勸你還是老實回答剛才的問話?”
“朱倪亨他能在清醒的時候做夢,夠不夠?……在夢裏,他還能感應到古寨裏消失了很多的一麵潭水,夠不夠……他能見到……”
阿秋不知怎麼的,小嘴開炮。
老萬被轟得怔住。
朱倪亨沒走,又回到了老萬的門口。
老萬留住了他。
那扇門開啟了。
有些鏽住的鎖,掉在地上,卻發出清脆的鈴聲。
門全開,朱倪亨見到了一個人。
確切地說,是一張臉。
一扇門,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