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的局勢，想來但凡能夠影響到、參與到其中的人，都會有自己的評斷，而蕭文身為河南尹、征北將軍，身邊又有皇甫嵩辛毗這樣的幫手，能夠知道這些並不難。
賈詡看出了蕭文會見他所表現出來的急切，而這急切，其實就是代表著蕭文明白了長安的價值、明白了董卓兵馬的價值、明白了他賈詡的價值。不過賈詡卻仍舊不認為，蕭文能夠光靠著他自己就分析出這些來。
蕭文也從賈詡逐漸平靜下來的神色中瞧出了這一點，微微一笑，並不辯言，繼續品了口茶，這才思量一番，再次陰笑著朝賈詡望了一眼，“就算是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文和先生其實還有頗多後手吧？不過，牛輔李儒必須死。而西涼那邊，我派了馬騰去連結韓遂，李傕郭汜肯定也回不去。”
蕭文的直白讓賈詡微感不適應。牛輔李儒必須死是肯定的，不過此一“死”非彼一“死”，並不是一定要牛輔李儒二人身首異處的意思，而是不管用什麼手段，明麵上總得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這點賈詡心裏有準備，而至於李傕郭汜二人，一來賈詡本就沒有看好二人，二來賈詡早就知道西涼韓遂的勢力，蕭文的話也並沒有出了賈詡的預料。
不過蕭文接下來的話，就讓賈詡神情大變了。
蕭文喝完杯中的茶水，苦著臉吐掉裏麵的生薑之類，望著鎮定自若的賈詡賈文和，突然神情認真的說道，“我知道你支持遷都長安，是想讓西涼離國都近一點，以便西涼日後能夠對朝廷有些微的歸屬感，也能夠從大漢得到更多的好處。”
不理會賈詡倒吸涼氣的聲音，蕭文低著頭邊給自己斟茶邊繼續道，“時代不同了！大漢朝政荒廢，但凡有能力的人都寧願選擇隱居，那麼隱居何處？像徐州陶謙帳下的趙昱，不就拚著一死，放走了他的好友張昭嗎？而張昭選了哪裏？江東！”
“如今明麵上，大漢富庶的地方還是青幽並冀四州，但說實在的，自光武中興遷都洛陽之後，其實大漢更依仗的，已經變成了荊豫徐揚這些地方了！”
賈詡身在長安朝堂這麼久，自然接觸到不少“內部”資料，略一思量，就知道蕭文的話雖然有所誇大，但一定意義上其實並沒有錯，不由心中再次震驚。
蕭文自當初跟甄豫借著酒意掏心掏肺的說了一番真心話之後，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意氣風發的指點江山了，興致起來之後有些收不住，喝口水潤潤嗓子不停說道，“所以國都之所在，不是靠人力，而是靠時勢！洛陽就比長安對荊豫徐揚這些地方的影響力要大，那麼天下自然就穩了。”
“可這就完了嗎？沒有！若我說百年後可能朝廷一年的收入中，有九成是靠著徐州你信嗎？若我說有九成是靠著揚州你又信嗎？”
蕭文的話很誇張，哪怕是荀彧在此，估計都不一定能夠明白這些，但是賈詡能，蕭文相信賈詡能，而賈詡也真的能！
這是受身份受環境影響的東西，賈詡比任何人都有先天的優勢。
不過像乾隆那樣隻靠江浙兩地就養活了國家，像日後京津滬三地就足矣支撐天下，這樣的事情，實在離蕭文太遠了。說出來也隻是徒惹人笑的東西，蕭文還是不說為妙。
緩口氣，蕭文開始說些現實的東西，“先有西涼之亂，後有董卓弑帝遷都，西涼的名頭已經爛了。”
若說剛才的話還有幾分“玄”的意思在裏麵，那麼現在蕭文說的就是實實在在的利益紛爭了，賈詡不得不收拾心思，全力開動腦筋。
想來也著實好笑，賈詡本以為同蕭文的會麵，還會是他賈詡把持節奏呢，結果如今卻變成了隻有聽的份，不僅得聽，聽完還要不由自主的點頭，實在無語的緊。
可蕭文賣了一個關子之後，說出的話卻讓賈詡眉頭直皺！
隻聽蕭文輕輕說道，“所以不妨更爛些！”
眼見事情不斷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賈詡卻有心無力。當初董卓李儒二人會錯了意，結果弄的遷都一事全然沒有達成賈詡設想的效果；再加上後來董卓的暴政，王允之流恨西涼已經恨入了骨，西涼的境地已經夠爛了，蕭文卻說還要更爛些，這讓賈詡如何接受？
不過蕭文沒有給賈詡說話的機會，看賈詡眼中神情，知道賈詡已經聯想到了很多東西，馬上就要跟自己爭辯了，蕭文立馬又繼續說道，“我們做番交易吧！”
“交易”二字，蕭文最近頻頻使用，完全不顧其餘士大夫之類對於這兩個字的反感。
其實這又有什麼呢？
當初本能夠在幽州存身，但是蕭文卻果斷放棄了，為何？不就是做長遠投資，想要費心結好公孫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