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悠悠轉醒,醒來後努力睜開惺忪睡眼,朦朦朧朧間盯著父母屍身發了半天呆,才仿佛要把心中悲憤全部吐出來一樣重重歎了口氣,不得不接受了雙親已故的事實!
“爹、娘!你們莫要擔心,孩兒安葬了您二老,這就進咱們涉縣縣城去,我再找個穩當點的工作,自也能糊了口!”說著,少年眼中的淚水就不由自主的又流了下來!
“此刻父母雙亡,今後一切都隻能靠自己了,可自己卻在父母屍身前麵抹眼淚,這算是怎麼回事!”哭泣的少年一思及此,用手背狠狠的擦掉眼淚,然後衝著父母屍體沉沉的磕了三個響頭!
旭日東升,倘或此時屋頂上再燃起嫋嫋炊煙,這將是一副何等恬淡的田園晨光圖!
可這少年家中,伴隨著旭日而起的,卻是熊熊大火!
沒有棺槨,甚至連一張草席都買不起,唯有一把火燒了幹淨!
“爹,娘!您二老安息,孩兒去了!”連個簡單的行囊都沒有,少年衝著燒的“劈裏啪啦”直響的屋子又跪下磕頭,然後起身毅然決然的踏上了前途!
這少年名叫蕭文,少時隨著父母一路逃荒至此,適逢官府重新清點人口、鼓勵農桑,才在這距離涉縣城不遠,連個名字都沒有的小村莊安置了下來。
父親是個普通農民,這輩子唯一一次跟文字打交道,估計就是在蕭文剛出生的時候,請了個先生給蕭文取了個名了。蕭父為人勤快,農閑之餘還經常進城裏打打臨工,做做幫閑什麼的,幾年下來也算是在這小村子立了足。
不過自進入光和年間,天下到處疫病四起,田地裏又是旱澇交替,幾經折騰,這本來就沒有多少人,算是隸屬於涉縣外圍的小村子,居然就剩下了蕭文一家!
蕭父一生奔波,如今好不容易生活安定了下來,如何就肯輕易的再換個地方,所以帶著妻兒苦苦的死守著這一畝三分地。本想過幾天安生日子,天可憐見,才過不多久,兩口子居然全部染上了重病!
蕭文年幼,慌亂之下進城求了這在百姓人家間盛行的太平道,拿回了神仙水,孰料不喝這神仙水還好,喝了之後,四五日間,父母二人卻是雙雙撒手去了!
不論如何,事已至此,蕭文隻得一路來到縣城。
幫閑的工作不穩定,沒有住處所以隻能別尋他法,不得已,苦苦哀求了“小小酒樓”掌櫃的半日,拚著不要工錢,終於才在酒樓裏接下了個店小二的差事。
這還是酒樓的老板心底善良,當做做善事一樣的半雇用半收留了蕭文!
不過不管怎麼說,蕭文總算是有了吃住的地方,不用擔心餓肚子,晚上也不用露宿街頭了!
別看蕭文年紀小,腦子卻是相當激靈。在酒樓裏剛一接觸工作,端茶倒水抹桌子上飯什麼的很有眼力見兒,半天下來,老板滿意不說,甚至還認識了不少人,比如眼前這位諢名叫做二狗子的!
“喂喂,你聽說了嗎!這縣長老爺(大縣叫做縣令,小縣叫做縣長)發了告示,說是誰人能剿了這西邊黑風山的山賊,給賞銀千錢!”
這二狗子二十五六年紀,人長得瘦瘦小小的,據老板說是這小小酒樓的常客,此刻正在跟一桌閑著無事的幫閑吃吃喝喝,剛才那一句就是他對著身邊的幾人神神秘秘的低聲嘀咕出來的。
“千錢?這麼多!”另一人驚呼了一聲。
“怎麼?你小子也動心了?當心有命賺沒命花!這千錢是那麼好拿的嗎!”二狗子本來不過是借機顯擺一下自己消息靈通,卻沒想到眼前這跟自己廝混的不錯的石頭,居然雙眼放光,連忙出聲訓斥了幾句。
“狗子哥,難不成這黑風山的強人還挺厲害?”鐵蛋看樣子也是經常跟二狗子一起做事的,此刻見二狗子訓斥石頭,連忙轉移話題問道。
“厲害倒是不甚厲害,大家誰不是爹生娘養的,山賊就能比我們多了一隻手去?”二狗子可不想在小弟麵前落了麵子。
“不過聽說這夥山賊有十好幾號人,咱們縣衙裏的捕快一共才不過八個了,所以縣長老爺這才想出了貼告示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