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道盡了孤單和無助,這位絕世大刀客,這位指揮使大人,此刻倔強得像個離家出走的孩子,可惜的是他並非離家出走,而是無家可歸...
曹祿榮顫巍巍站起來,搖頭輕歎一聲,就好像瞬間老了許多,羅克敵撫摸著手中的驚雷,任由刀刃將手指劃破,思緒卻飄出了很遠。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來,非常的詭異和意味深沉,其實在大火燃起的瞬間,他和劉璟對視過一眼,隻是他最終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那一刻,白衣就像天上的蒼鶴,寄托著自由的向往,可以遨遊無窮的天際,飛到那最高最遠的地方,不像他,用刀刃為自己畫地為牢,困在自己心中的影子裏,永遠無法走出去。
雖然是敵人,但不得不說,他一直很羨慕熊周,他也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變化,他隻知道,或許熊周,能夠配得上,在這樣的絕境之中,和自己的父親,並肩作戰,哪怕隻有短短的一瞬!
劉璟自然不會知道,自己當年手下留情,沒有奪走性命的那個錦衣衛小兵,如今已經是指揮使大人,更不會想到,當年那個滿臉驚駭,全身顫抖,連繡春刀都拿不穩的小兵,會成為絕世大刀客。
他帶著嵐,在暗道之中摸索了許久,小心翼翼嗅聞著空氣之中的氣味,如同一頭警醒的老頭狼。
嵐小心翼翼的扯著劉璟的衣角,就像當年還是孩童的她,牽著熊周的衣角,走過餓殍遍地的饑民死人堆。
這兩個男人的身上,擁有著同樣的一種東西,雖然看不見摸不著,卻讓人很安心很安心。
跟在這個男人後麵,哪怕明知世界沒有盡頭,哪怕前方一片黑暗,都不會擔心自己會迷失在黑暗之中,就好像這個男人無所不能一般。
劉璟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沒有暗夜視物的異能,他隻是憑借著敏銳的嗅覺,以及腦海中二十年來每日每夜都在回想記憶的皇陵布局,一步步引領著這個小丫頭,而且走得極慢極慢。
空氣之中漂浮著螢火一般的磷光,這就是他們視野之中唯一的光明,於是他想起了自己心中的光明,想起了那個倔強的孩子,他潤了潤嗓子,有些幹涉的說:“丫頭,跟我說說吧,這些年,你們都是怎麼熬過來的?”
嵐心中微微一愕,腳步也是停了下來,她在腦海之中搜索了好久,卻沒能夠組織起足夠表達自己心思的語句來,麵對這個傳奇男人,她到底還是有些緊張。
“嵐沒有煎熬度日,因為少爺對我很好...不過少爺說過,他每天都很煎熬,但他也說了,男人就是用來熬的,熬著熬著,也就忘了自己的懦弱了...”
嵐的聲音很輕微,似乎害怕自己的聲音大一點,就會引起皇陵倒塌下來一樣,但劉璟聽到這一句,卻呆立在原地,這個二十年未曾流淚的男人,終究是濕了眼眶。
而後他胸膛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氣,猛然轟出了一拳!
“哢嚓!”
似乎有什麼東西被他的拳頭砸爛,而後碎片哢噠噠掉落在地上,四周響起“噗噗噗”的烈焰點燃聲音來。
一把把火炬一路亮了起來,就好像黑暗之中發著光的巨龍!
嵐下意識遮住自己的眼睛,過了許久才適應過來,然而當她睜開雙眼之時,卻嚇得再也不敢邁步!
因為她和劉璟的腳下,是一座懸空的石橋,然而橋麵卻隻有一人寬,橋下槍矛林立,如地下埋著一頭巨大的發怒刺蝟!
火光照耀之下,她才發現左右兩邊全部都是巨大的方坑,坑中那些槍矛卻是被一尊尊陶俑戰士緊握在手中,同樣的方坑不知多少,連成一片!
如此奇景實在讓人驚歎,就好像始皇帝的大軍都被埋葬在了這裏,曆經千年而仍舊守護著這千古的帝皇。
隻是這種驚歎很快就從嵐的心中消失,因為她隻想知道,能否在這皇陵之中,再見到自家的少爺。
如果剛才她稍微踏錯一步,說不定早已掉落下去,被槍矛紮成篩子,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劉璟才帶她走這條路,這是多麼可怕的自信和定力!
劉璟麵色如常,似乎腳下的一切都無法讓他畏懼,他轉過身來,朝嵐微微笑著,充滿了長輩的慈祥,就好像對待自己的兒媳婦一般,說:“快了。”
嵐心頭瞬時快樂起來,因為她已經知道,劉璟的心裏,跟她一樣,隻有熊周少爺一個人,他說快了,那就是說快要見到自家少爺了!
不過劉璟剛剛說完這句話,身後的火炬卻是呼呼作響,有風自陰暗之處吹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