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璟為人大氣灑脫,雖然身在廟堂,卻擁有著豪放不羈的江湖氣,雖然身在江湖,卻擁有著廟堂宗師的儒雅文氣,縱橫江湖與廟堂,卻又帶著金戈鐵馬的將帥之風,可謂集上天諸多寵愛於一身的全才!
跟他的父親劉伯溫一樣,三教九流各種技藝秘術無一不通,天文地理多有涉獵,奇門數術更是一絕。
他既暗中接掌了光明教後期的勢力,建立了白神宗一脈,又幫助朱棣奪下了江山,無論是才智心謀亦或者武力手段,都堪稱少有的巔峰宗師。
此時既然決定了要趁亂將嵐給救走,自然要先製造混亂的局麵,這也是他故意將朱高爔的隊伍帶到驚門來的原因。
如果朱高爔沒有對袁至罡等等這些武林勢力撕破臉皮、趕盡殺絕,或許還能夠憑借袁至罡手中拚湊出來的地圖,識破劉璟的心思算計。
但現在他們的手中就隻有徐陵的族內秘圖,曆經久遠年代,雖然修複推敲了幾年,甚至請到了宮中為太祖尋龍點穴的老人來參詳,最終也隻是複原了一半的線路,一時半會也無法起到什麼主動積極的作用,隻能任由劉璟將他們帶入到了內城牆,進入到了驚門之中。
這些大內侍衛和錦衣衛的人,都沒有見識過地下皇陵的雄奇,這才進來,就被兩道城牆率先震懾了一番,心中暗暗驚歎,又仗著人多勢眾,心中雖然有敬畏,但多了驚奇,少了驚恐。
隨著驚門的城門被轟隆隆的推開,一股幹燥的黴味撲麵而來,就仿佛他們敲開了一座地下古城的門戶一般,心中充分享受到了探險者第一次踏住神奇世界的成就感和驚喜樂趣。
徐陵為了修複那張族中秘圖,多年來也不知探了多少座陵墓,對掘土摸金也是頗為熟稔,命手下投了幾根火炬,見得火炬依舊燃燒著,這才讓早早用濕布蒙住了口鼻的兄弟們到前麵去探路。
腳下甬道全部用巨大的青石鋪就,上麵還有礦物塗料的殘留,火光所及之處,大殿幽深非常,兩側各有一道銀河,所謂銀河,卻真真是銀河,其中水銀靜靜流淌,生生不息,似是千百年來未曾停歇。
銀河寬逾三丈,不知幾深,而銀河之後乃是一排排高達三丈有餘的神將塑像,這些似乎都是始皇帝在位之時的猛將,一個個軍容莊穆肅殺,或怒目舉戟,或咆哮縱馬,或拖槍衝鋒,栩栩如生,彷如千古大軍即將要在他們的呼喚之下醒來一般!
這些神將之像因久不見天日,色彩稍顯暗淡,被火光如此照耀,居然開始風發,紛紛脫落顏色,就好像神像之中的靈魂急欲撕裂塑像的禁錮,瞬間活過來一般,將眾多好手嚇得連連後退。
大殿寂靜無聲,唯有顏色褪化脫落的剝離聲響,顯得極為陰森,火光所及之處,甬道不知多麼深遠,兩側一色的銀河和神像,也不知這大殿有多麼的寬廣。
朱高爔被保護在隊伍中間,浩浩蕩蕩上百人,散發出一股冷冽軍氣,足以抵製任何神鬼陰氣,眾人也是安穩了心神,徐陵稍稍上前,卻有意將劉璟頂在了前麵。
火炬多有儲備,浸滿了桐油,藏於竹筒油紙之中,眾人又持劍帶刀,各種防禦鎧甲也是不缺稀,雖然隊形緊湊,但也是有著一股子底氣。
皮靴嗒嗒嗒的踩著甬道石磚,不多時就看到一處龍壁,壁上繪就九州神圖,疆域廣袤,山河畢現,磅礴大氣,仰視之下,一如看到當年始皇帝君臨天下,傲視睥睨一般!
朱高爔頓時生出一股帝王家的豪氣來,揮退了左右侍衛,撣了撣袖子,整容上前來,負手而立,微微仰頭,讚歎著說:“天上有鯤鵬,展翅傲蒼穹;六合之一掃,四海成一統;功蓋昔堯舜,誰可與我同?千古一帝真真是氣吞九鼎山河啊!”
劉璟微微挑眉,心中卻是冷笑,這語句乃是秦皇所言,道盡千古始皇的莫大胸懷,若非如此,始皇也不會派徐福尋仙,既得人世,縱橫無敵,自當與天地相鬥,這朱高爔感懷與始皇的人功,卻是顯得膚淺,多有附庸風雅強裝豪邁之嫌疑。
朱高爔似乎也醒悟過來,在文武雙全的劉璟麵前,他確實顯得有些詞窮,不過別人敬畏劉璟如人仙,他心裏卻視之為囚徒,當即沉吟了一番,緩緩漫步,手指龍壁而作詩雲:“昔日始皇功蓋天,奈何多做凡人眠;恨死蓬萊東尋仙,福緣仙氣終是淺,今朝大明張氣焰,聖皇英武世安閑,向天再爭五百年,定當洞玄笑人間!”
徐陵雖然長年行走於江湖草莽,但家學淵源厚重,書香之氣不曾斷絕,聽得朱高爔如此大氣磅礴的絕律,連連撫掌而讚,諸多侍衛盡皆武夫,但能入得深宮,自有三二兩墨水,聞言也是心頭驚歎,眾人連聲稱好,竟忘記了深處皇陵之中,實在是可笑之極!
這朱高爔顯然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示威一般挑了劉璟一眼,而後朝徐陵說道:“給本皇子刻於龍壁之上!待我大明千秋萬載,功業超脫了這始皇,自當挖掘這遺跡,讓世人好知曉我大明乃是天望所歸!”
徐陵一聽朱高爔顯然是任性而為之,心裏未免有些擔憂,但麵上不好違逆,隻好使了眼色,早有神砂社的金邊方士快步上前,呼呼刮起風聲,三兩步加速,如夜梟一般躍起,手中火炬忽明忽暗,卻是作了那壁虎遊牆,攀上龍壁,借著落勢,手中短刃唰啦啦,龍飛鳳舞,將朱高爔的詩詞銘刻於龍壁神圖的右首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