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指揮著白神宗的兄弟們撤出混戰,且戰且退,終於仗著人多勢眾,將追擊的黃符人給料理掉。
稍微等了一會,老九卻發現其他黃符人沒有再追過來,而夏芸三人也不見蹤影,心知不妙,連忙朝營地疾行狂奔,然則他還是晚了一步。
這才行得不遠,他就看到幾道火光照耀黑夜,營地一片狼藉,雪地上熊熊燃燒著的乃是黃符人的殘屍,連同他們的馬車輕重物資一並給點了起來。
白神宗的十來人不敢停留,四下散開,將地皮刮了一遍,卻什麼都沒有找到!
“左使…”
一名白神宗弟子前來向老九彙報,可也隻是緊皺著眉頭,輕輕搖頭,將手中一柄斷刃,交到了老九的手中。
那是夏芸的劍!
沉默寡言的黃牙臭男人微微挺直身子,臉皮嘴角卻是不覺意地抽搐了幾下,而後啞著嗓子吩咐下去:“我會帶著弟兄們到唐門,你去暗河走一趟,告訴他們,馬上行動!我沿途會留下標識,讓其他人照著標識來尋,無論如何,要快!”
老九將斷劍塞給那名弟子,也不再留戀此地,兀自帶著人手離開,那名弟子臉色微變,但很快就咬緊了牙關,貼身收了斷劍,如受驚的夜梟一般展開身形,在雪地夜林之中急掠而走。
斷劍被送往了南方,而斷劍的主人此時卻被迫背道而馳,雖然被蒙住了雙眼,但車廂外越發淩厲的風雪,卻讓夏芸非常的篤定,他們這是在北上。
流年雙手用力掙紮了幾下,但手腳和身子上的繩索卻紋絲不動,反倒自己的手腕卻被內嵌鋼絲的繩索給勒出一道道血痕來。
他無奈的輕歎了一聲,靠在車廂板上,輕聲問道:“丫頭,可曾無礙?”
雖然他比嵐大不了多少,但卻習慣以老人自居,此時想起嵐逃脫之時的凶險,想起那銅甲屍的恐怖之處,也不禁問了起來。
“嗯。”
嵐輕輕的出聲以示回答,車內三人卻沒再出現任何的交談。
車子走得很平坦,中途也沒人來打擾,隻是每日兩頓會有人送來食物,直接丟在車廂裏,也不解開束縛,更不理會夏芸三人如何進食。
中途畢竟需要解決一些個人問題,夏芸和嵐擔心受到侵犯,自然不敢主動開口,流年見得時間差不多,就用頭殼敲響車廂。
沒想到三人卻聞到了其他女人的氣息,眼罩被拉下來,卻見得一個尋常老媽子,端了便溺器皿,把流年趕到了另一輛車上,竟是連這種問題都在車內解決,根本就不給他們任何逃走的機會!
從這天開始,整整大半個月,老媽子就留在車廂內照看夏芸和嵐的生活日常,而起碼她們也是知曉一件事情,這應該是一支北上的車隊。
“倒也省事了許多呢…”
夏芸心裏尋思著,這老媽子雖然又聾又啞,但想來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姆媽之流,伺候人倒也有點手段,她和嵐身子清潔,飲食不缺,倒也周到微貼,隻是她的心思卻留在了江南。
因為江南那個疤臉男人,也不知道此時是否已經收到了信息。
不過與夏芸的期盼多少會有些許出入,這個疤臉男人此時已經鍛鐵大半月,劍胚雖然初成,對於夏芸三人就俘之事,卻是全然不知。
沒日沒夜的揮舞大錘,就如同他沒日沒夜刺劍,他不得不惡趣地在心中調侃,老鐵頭是否認得逍遙子,否則兩人調教的方法為何會如此類似。
瞎眼老人也沒有閑著,間隙中還不斷教授熊周算術之道,老鐵頭反倒是撒手不管,隻是看著火候,是不是讓熊周往劍胚裏加料。
很難想象,熊周足不出戶,連外頭的雪景都不曾得見,而離他距離已然上千裏的夏芸和嵐三人,同樣沒能跨出車廂半步。
慢慢的,熊周也就沉浸在了鍛劍之中,因為他經曆過刺劍,早已耐得住寂寞,這種反複枯燥的日子,勾起了他往日練劍的那股熱情,倒也樂此不疲,甚至於在不斷揮舞錘頭之時,又多了一番領悟。
二老一少樂得其所,卻是苦了鋪子外麵暗中蹲守的祝天瑤。
她一直在等,等鋪子裏的人鬆懈下來,她才會有機可乘,因為她很清楚,麵對失去了鐵鎖羈絆的紋麵老人,她的勝算已經打了折扣,更別說再加上那個狡猾的便宜師弟,和那個腦子不會轉彎的老鐵頭。
所以她一直在等,她竊以為,鍛鐵之聲停下來超過兩個時辰,就是最好的機會,說明屋內之人真正開始歇息。
然則這大半個月來,鍛鐵之聲每日隻停止一個多時辰,就好像裏麵鍛造之人隻是不知疲倦的機器。
她的時間並不充裕,但作為暗河的現任行走,她卻是非常清楚,真正的獵人,最需要的不是鋒利的刀斧箭簇,也不是精妙隱秘的陷阱獸夾,更不是形如鬼魅的收斂隱匿迅捷如風的身法腳步,而是耐性!
她心裏早已將這鋪子裏的人咒罵了數百上千遍,但還是選擇了繼續蹲守。
隻是今日有所不同,因為上頭終於來了信,她也不可能再等下去,於是她捏著懷中剛剛得來的木盒,大大方方的來到了鋪子的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