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風宸。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山寨裏頭熱鬧一片,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看見自家徒弟穿著新嫁娘的衣裳被人攙扶著出來,曳地三尺的裙擺像是時光裏濃墨重彩的一筆,勾起記憶裏那些不曾老去的回憶。
我坐在這裏上首,與呼延傲菡還有沉檀糯米二人——因為新人雙方都沒有親人,所以我們這三個當師父的就是長輩。看著充當司儀的柳韻語一臉喜色的念著賀詞,看著自家徒弟跟顧齋二人對拜的場景,我突然覺得——
“阿笙,若是你還在的話,想必今日這般光景也是會有的。”
拜堂過後,蘇九禍被送入洞房,席間眾人爭搶著給顧齋灌酒。
按照規矩,顧齋應該先敬我們這三個師父。
輪到我的時候,我站起身,與他對視碰杯。
顧齋,實際上應該叫做顧謝書,可是眾人都習慣叫他顧齋,所以隻好聽之任之了。
顧齋今天一身大紅色的立領織金長袍,不同於往日一身藍衣的溫文爾雅,今日竟是多了幾分張揚肆意。
照例是要說一些吉祥話的,我動了動唇,緩緩道: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隨後,一飲而盡。
我坐了下來,濃烈的酒入了喉,燒的心口有些疼。
酒過三巡,已然有了醉意。
婉拒了其他人的相送,一個人提著酒壺跌跌撞撞的回了竹苑。
“阿笙……”
已經不記得這時第幾個月圓之夜了,我隻覺得每到這個時候,每每月光穿過竹林間的縫隙落了下來,落在院子前的空地上,阿笙就好像在那兒含笑看著我。
她總喜歡著一身月牙白的襦裙,不施粉黛自有吸引人目光的地方。一雙眉眼精致如畫,任是再好的畫師也都描摹不出來的。她朝我一蹙眉一笑的時候,都會讓我覺得像是掌心裏需要小心翼翼嗬護的珍寶一樣——事實上我也是這樣做的。
她愛花,我便為她尋來許許多多的花種植於她窗前隻為看她展顏;
她愛琴,每日都要彈上那麼幾個時辰,我便舞劍為她助興;
她愛茶,雖然每次總弄砸,但是每次看她一臉期待的模樣我總是認真的喝了下去——哪怕泡的一點茶味都沒有……
她總說我笨,不好喝就不要喝。
我說不,我在意的是你的心意。
阿笙隔三差五就要出去走走,看山間密林,林間飛鳥。
那個時候很快樂,也很幸福。
沒有人知道我是數一數二的劍聖,沒有人知道我是那個拒世間女子於千裏之外的風宸。在阿笙眼裏,我隻是她的夫。
世間唯一的夫。
曾經特意騎馬趕去明月鎮參加螢火節,阿笙在一處僻靜的草地上,跳起了舞。
她的裙擺層層疊疊的散開,像綻開的花朵。長發飛揚,螢火蟲在她身邊上下飛舞。恍若梅妃在世,於一樹又一樹的梅花下,跳起了名動天下的驚鴻舞。
她跳的不是驚鴻舞,也不是楊玉環的霓裳羽衣曲。
而是為我一人所跳的舞。
“美人舞如蓮花旋,世人有眼應未見。高堂滿地紅氍毹,試舞一曲天下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