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百四十三 兩心之外無人知【大結局】(3 / 3)

“藍月亮.贈。”

看到腳邊的這一行文字,我和狐仙都陷入了漫長的驚愕之中。

“這是……”我看著地麵上的這一行完全巧奪天工的文字,愣是說不出話來。“這不可能!”

狐仙卻是緩緩抬起了頭,露出了一絲笑容,道:

“看來有人在向你問候呢,王一生。嗬。”

我抬起頭,麵色凝重地看著狐仙,道:

“藍月亮,他到底是誰?”

狐仙莞爾著,輕輕撩動耳邊的一根輕柔細發,柔柔膩膩地笑道:

“他啊,和你一樣,一個喜歡藝術的家夥罷了。”

自始至終,狐仙也沒有告訴我藍月亮是誰。但是,我知道,這個女人肯定是知道的。而且,我也知道,這個名字,曾經在我的記憶裏出現過。

藍月亮,這個名字,我記住了。

我不禁一笑,道:

“看來是個可敬的大師呢。既然這樣,那我就再贈送他一首吧。”

於是,我重新提起了琴弓,伴隨著飛落的花雨葉雨,開始再次演奏起下一頁樂章。

……

英國,倫敦西南郊,薩裏郡,UPDOWNCOURT,二層,私人藏書室。

藍月亮靜靜地坐在窗前,半個身子籠罩在窗簾的陰影中,他的手中提著一把古樸的小提琴,緩緩拉動著,完美如數字公示一般的音符伴隨著他那精準而無誤的節奏一個又一個地飛舞而出。

“先生,‘世界公敵’出現了。”一名男子從藏書室外走入,向藍月亮彙報道。“您讓我監視的中國江蘇省無錫市出生的男子王一生超過了耗散結構體對於文明的威脅閾值。”

藍月亮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演奏,閉著眼睛緩緩說:

“知道了。JamesHolmes先生。或者說,叫您司伏見先生更適合?”

司伏見恭恭敬敬地對藍月亮說道:

“隻要先生樂意,稱呼不過是個標簽罷了。司伏見不過是James反過來後的中文譯名讀音罷了。作為Samuel Elders Church的一員,我願意服從先生您的一切指示。”

“那麼,先生,平心而論,您更喜歡哪個呢?”藍月亮笑著問司伏見。

司伏見一愣,他曾經想過藍月亮對自己的稱呼,也想過中英文兩個不同名字之間代表的不同立場,但是他沒有想到藍月亮會問自己更喜歡哪個。

司伏見猶豫了片刻後,道:“司伏見吧。跟在王一生身邊幾年了,我更習慣這個稱呼。”

藍月亮笑著說:

“那麼,司先生。您的聲音我已經收到了。雖然就我看來,這個信息著實有些過時了。”

司伏見有些汗顏地看著藍月亮,說道:

“我知道,藍月亮先生,您無所不知,這個世界在您眼裏是透明的。”

藍月亮笑著說:

“誰都不能無所不知。我們認為自己無所不知,這一點恰恰體現了我們的無知。”

司伏見再次語塞,最後他道:

“那麼,藍月亮先生,既然王一生的危險值已經到達了閾值,是否啟動世界線收束武器將他清除?”

藍月亮笑著說:

“退相幹武器?哦嗬,不必了。我見過那個孩子,挺喜歡的。在我看來,司先生,我們隻要用因果律武器給他個小小的問候就夠足夠了。為了一個孩子,毀了那麼多美麗的世界,可不值得。”

“王一生的行為極端理性。”司伏見補充道。

“科學用客觀理性觀察這個世界,魔法用主觀感性感受這個世界。我們本質沒有什麼不同。”藍月亮笑著說。

司伏見說道:

“王一生曾經鏟除了一個領悟了第八識的屍解者。那位屍解者現在已經量子化飄散到了太空中。”

“哦,如果我的記憶沒錯,那是他的二哥愛新覺羅?啟明的功勞。”藍月亮眨了眨眼睛,笑著道。

藍月亮的回答讓司伏見沒有了脾氣,最後,司伏見抬起頭,認真地看著藍月亮問道:

“那麼,具體要怎麼做呢,藍月亮先生?”

“幫我預定一份白灼血螺和白灼魷魚卷,再加一道鮑汁扒海參。當然,可別忘了82年的拉菲。”藍月亮微笑著,“今天我的心情很不錯。”

“就這樣?別的對策呢?”司伏見問道。

藍月亮笑著說:

“當然不止如此。給我找一顆彈珠。”

“彈珠?”司伏見挑了挑眉毛。

“我想您沒有聽錯,司先生,彈珠。”藍月亮笑著道。“孩子們經常能在玩具商場看到的玻璃珠,直徑零點六英寸的,至於顏色,我認為鮮豔的玫瑰紅更吸引眼球。我想,下午一點之前帶給我最為適合。謝謝。”

“一顆彈珠能做什麼?”司伏見不解道。

藍月亮笑意不減:

“無意得罪,但請恕我直言。如果司先生您父親當年因為某根神經元胞體一個原子級別的幹擾而失神了一秒鍾從而延遲了與您母親共度良宵的時刻,也許您就不會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司先生。一顆彈珠能做什麼呢?我的回答是:它足以毀滅世界。”

司伏見依舊不明白藍月亮的用意,但還是離開了,兩個小時後,司伏見很快從附近的商場找到了符合藍月亮要求的玻璃珠,為了保險起見,司伏見買了二十枚玻璃珠給藍月亮挑選。

“辛苦你了,司先生。萬分感謝。”藍月亮謝過了司伏見,然後從司伏見遞上的盒子裏隨手取出了一枚紅色的玻璃珠,然後轉身打開了藏書室的窗戶,藍月亮看也不看,就抬手把玻璃珠丟出了窗外。

司伏見目瞪口呆地看著藍月亮的行為,他不明白藍月亮的舉動到底有何意義。

“藍月亮先生,您這是?”

藍月亮對著司伏見眨了眨眼,神秘一笑,然後重新拿起了手中的斯特拉迪瓦裏小提琴,拉動琴弓,說:“傳遞問候。”

藍月亮的紅色玻璃珠從二層樓高的窗戶飛出,掉落到了莊園外的道路上,一小時三十五分後,一名來保加利亞的八歲小男孩在參觀愛敦閣時不幸被紅色玻璃珠滑到,摔了個跟頭,膝蓋破了皮,哇哇大哭,他的父母立刻帶著他去了克倫威爾街的一家糖果店買了一袋糖果安慰他。四十五分鍾後,保加利亞男孩去了倫敦廣場,他用糖果和一名塞爾維亞的女孩交換了一個綠色的氦氣球。那時候已是正午,塞爾維亞女孩因為她的父母帶她去了附近的一家中華料理店因而沒有吃上糖果。在中華料理店裏,女孩因為誇張的吃相而不小心讓湯汁染上了衣領,她母親脫下了女孩的衣服在店裏的洗手間裏擦幹,女孩衣袋裏的糖果在擦洗過程中掉了出來,被中華料理店店主養的一隻泰迪犬叼到了店裏,之後被一對來倫敦旅遊的中國醫生夫婦遊客的兒子撿到塞進了口袋裏。

那對夫婦吃完料理後接到了一通來自國內的國際電話,說在北京有一名親戚的孩子得了 庫興氏綜合征急需手術治療需要夫婦的幫助。於是這對夫婦放棄了旅遊第一時間乘坐CZ304航班回了北京。之後在北京醫院病房裏這對夫婦見到了那個哇哇大哭的可憐孩子。

夫婦的兒子看那個孩子可憐就想用糖果安慰他卻被那個孩子生氣地扔到了地上。十七分鍾後一位看護員把糖果撿起放在了床頭櫃上。

一個半小時後,那個重病孩子的另外一家親戚前來探病,那家親戚是一對年輕夫婦帶著一個留馬尾辮的女孩。女孩探病時看到了床頭櫃上的糖果就拿來藏在了口袋中。但是因為女孩蛀牙被父母沒收了糖果不準吃。

二十六分鍾後那對夫婦帶著女兒離開了北京醫院病房,然後接到了電話說一名上司的秘書在天津大禮堂舉辦婚禮。於是他們便打算第二天前去參加。

第二天他們帶著女兒去了天津大禮堂,在快要抵達大禮堂時他們的女兒從她母親的包裏偷回了那一塊糖果,下車後沒走多久卻被母親發現強行要求吐出來。女孩不肯。母親強迫女孩張嘴挖出了糖果丟在地上。女孩開始哇哇大哭,在大禮堂外的走廊上鬧,她母親急著安慰她沒有注意其他地方,正好撞上了一名因為內需卻找不到衛生紙而隨意撕了大禮堂外電線杆上的廣告宣傳紙,撿了地上《天津日報》的路人,路人和母親同時倒地,落地時那名路人手中的報紙和宣傳紙掉了一地,路人匆忙撿起,顧不得紙片邊角的破碎連連道歉後就趕去了附近的公共廁所。而路人撿起報紙時的氣流擾亂了大禮堂外正在吹動著地麵上灰塵的道道小旋風,由於蝴蝶效應。旋風一直延續到了大禮堂外的花園的一棵杏樹上。

又過了三十分鍾,一群螞蟻在女孩吐在地上的糖果上聚集,變成了一個標標準準的漢字--王。

這時候,距離藍月亮扔出手中的紅色彈珠,正好過了二十四小時。

……

時間再次回到一天前。

司伏見離開後,藍月亮靜靜地站在窗前,拉動著小提琴,動作優雅。

一道靚麗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從藍月亮身後的書架後款款走出,那是一名美到無以複加的女子,深邃的眼眸,帶著歐羅巴人卻又有混血兒特色的絕對精致的白皙麵容,嚴格符合黃金比例的驚世身材和一頭傲人的長發,無一不讓人歎為觀止。

“你就這樣放過了那個孩子?”絕世女子撥了撥耳側的秀發,冷然問道。

藍月亮輕輕地拉動著小提琴,琴板上的琴弦根根振動,他笑著說:“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孩子毀了那麼多世界線。伊麗莎白。”

“別叫那個名字。不然我不介意把你今晚預約的瓦格納的歌劇《帕西法爾》取消了。”絕世女子冷然地道。

“好吧,天罪。”藍月亮微笑著改了對絕世女子的稱呼,也停止了演奏,輕輕撫摸著小提琴的琴弦,道,“我說,我們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孩子而斷了那麼多世界線。每一條世界線就像斯特拉迪瓦裏上的一根琴弦,有著它自己的音階,有著它自己的動聽與美妙,任何一根琴弦的斷裂都是罪過與可惜的。”

天罪譏諷地看著藍月亮,笑道:

“你就那麼相信那個孩子不會玩出個破音?”

“哦,也許會。”藍月亮親和地笑著,“但我想,一個喜歡音樂和藝術,同時崇拜理性的人永遠不會是惡人。我深信這一點。”

“希特勒就是。”冷豔吐煙的天罪直言不諱地指出。

藍月亮笑著說道:“一個人,隻要是可以被理解的,就是善的。我們隻要不忘記這一點,也就足夠了。”

“嗬,真像是一個拯救世界七次的人說出來的話呢。”天罪冷言譏諷道。藍月亮微微一笑,不作回答。

藍月亮重新開始拉動他那珍貴的斯特拉迪瓦裏,優雅而絕美的古老樂聲飄飄蕩蕩,穿透了層層厚實的牆壁,飄出了輝煌寬敞的豪宅,一直蔓延,一路飛揚,穿透了條條大道,飛躍了重重雪山,跨過了片片曠野,最後跨越了愛琴海的座座島嶼、歐亞大陸,一直飛到了地球的另一端……然後,那裏也響起了同樣優美的琴曲,那優美的琴曲轉轉停停,宛如承載著人類全部信息的DNA雙螺旋圖譜,扶搖直上,穿透了萬裏層雲,一直……到那浩瀚無盡的星空盡頭。

多少繁華。

多少煙雨。

萬般種種,盡在一曲《卡農》。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