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看了狐仙一眼,似乎沒有立刻會意,然後看著我道:
“生病了?什麼……病?”
“頸交感神經麻痹綜合征。”我隨便扯了一個阿雪肯定聽不懂的病症名道。
“啊?那是什麼病?”果然,阿雪提問道。
“會導致半側臉部癱瘓麵部下垂和神經麻痹的症狀。”我歎了口氣道。
心裏卻是說著:
我會說,那是一種小兒的麻痹症麼?
大概是我的演技還算馬虎,又或者是對我這個哥哥足夠信任,阿雪終究沒有再懷疑我。倒是狐仙一直在一旁玩弄著自己那尖如春筍片一般的指甲尖,交錯著被奶白色帶黑紋的過膝長筒寬襪包裹著的美腿,擺出二郎腿的姿勢。
今天的狐仙,換上了一件青色的短裙衫,裙角略窄,把她那完全按照黃金分割比例打造的圓勻腰腹貼的緊緊的,更顯性感誘人。
我給了不少零花錢給狐仙,看得出來這個女人壓根就沒有想過替我節製,也不知道惹火燒身是什麼。
狐仙絲毫不搭理我一眼,我也沒多看她幾眼。要我煩心的事不少,狐仙這個女人想什麼我暫時顧及不到。
吃完了晚飯之後我幫著阿雪整理了碗筷,問候了一下媽,幫她做了一下身體拉伸放鬆按摩。長期臥床的媽身體容易疏鬆和單側受壓,所以適當的放鬆是必要的。
在我和阿雪都去學校的時候,我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狐仙。
嘴上惡毒地說著我不是她的包身工的狐仙,事實上還是幫了我媽做一些放鬆運動的。
因為,這是我媽親口告訴的我。
“一生,其實你不用每天這麼幫媽按摩的,阿仙她在你回來前就做過了。而且比你做的好多了。”
“……”於是我默然無語,略一瞥眼,看到狐仙正在門口看著我,對上我的目光,狐仙的視線和我的視線保持著90度角撇開。她也不說什麼,環抱著胸,黑發微微擺動,就轉身托著藍色的塑料拖鞋趴趴走開。估摸著又是去睡覺或者看電視雜誌去了。
給阿雪輔導了課業後,我洗澡,一切如常地到了房間,默默等待深夜的到來。
“糧囤地怎樣了?”
狐仙賴在鋪著剛曬過的綿軟被單上,呈現“T”字型張開了兩手,黑發呈扇形散開,壓在白色的平坦床單上。
狐仙的意思是問我準備工作如何了。
“隻欠東風。”我回答狐仙道。“就看這兩天李天宇那邊的答複了。”
“是麼。”
狐仙兩手一左一右地勾起兩絲發梢,含在嘴裏,輕輕咬著著,兩隻黑眼睛盯著天花板上某個虛無的點。
“怎麼不問得更詳細?”
“沒興趣。”狐仙白齒咬著黑色發絲,朱唇一開一合,用清朗的聲音道,“小醜角兒罷了。”
“的確是小醜角。但是……這是我欠下的人情債,我得還。不然就沒機會了。”我說道。
“由你興子去吧。我礙不著。別被不上道的跳梁小醜整了幺蛾子,打翻了船輸的一敗塗地,便算是對得起我了。”狐仙目光盯著在空中徐徐張開五指,五指如蘭,如蓮,合攏虛托。
我抿嘴,笑而不語。
狐仙也不說什麼,哼嗬一笑,然後,她居然含著發絲,輕輕哼唱起了京劇。
音正調準,詞句清晰,氣流尖細,委婉圓潤,聽得我精神都略微震動,像是有一道銀線緩緩從我的左太陽穴傳入,右側穿出。
儼然是一曲板腔體的《春香傳》。
“你還會唱京劇?!”我奇道。
“都會。”狐仙停頓了一會兒,給我的回答簡單明了,繼續哼唱著。
“都會?”我挑起了一根眉毛,“還會什麼?越劇?晉劇?豫劇?……秦腔?”
“都會。聒噪。”再次被我打斷了曲調,狐仙聲音裏多了幾分的清厲。
聽到這女人這般說,我也不再看書了,反倒是托著臉坐在那裏欣賞著這個女人唱曲調。
結果這一唱還真是不得了,評劇、晉劇、京劇、越劇、曲劇、豫劇、呂劇、廬劇、粵劇、昆曲、秦腔、梆子、評彈、黃梅戲、二人轉、皮影戲、二人台……這些,狐仙居然都會。
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學到的。是平時電視上看到的,還是她本就會?
這個妖孽。
“會唱二黃,那你也會拉二胡月琴咯?”我笑著道。
“算是都會吧。蛇皮弦,古箏……隻要是八音,都會一點。”狐仙道。
“宮商角徵羽五音衡準,金貝絲竹八音匏革牙角俱全……真是個妖女。”我感慨道。對這個本來就妖的不能再妖的女人,更多了幾分的敬佩。
“遣時造興的玩物罷了。想學,你也可以。”狐仙隨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