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悅棋最後一次見麵是在她的畢業典禮上,這所名校每年都為社會貢獻無數優秀人才。我請了三天的假,坐了十六個小時的火車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這個城市有很多美麗的女孩子,她們喜歡穿高跟鞋,短裙,曼妙的小腿光潔的暴露在陽光下,她們年輕的眼睛裏沒有哀愁。

十六個小時之前我在火車站買票時,售票員告訴我,這趟列車的臥鋪已經售罄,我毫不猶豫的說,那給我一張硬座。

夜晚的時候,車廂裏的人都睡了,睡著的人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行李,我走到列車吸煙處點一根煙來抽,是無比熟悉的萬寶路,淡淡的煙草味讓我在頃刻間就怔怔的落下淚來,車窗玻璃上有厚重的水蒸氣,我伸出食指在上麵反複的寫你的名字。

許至君,許至君。

列車駛過鄉間,鐵軌的摩擦發出巨大的聲響,這聲響在寂寞的黑夜裏顯得格外吵鬧。

我終於蹲下來,抱住自己,狠狠的哭起來。

十六個小時的車程很快結束,我在出站口見到了悅棋,她一如既往的美麗著,陪同她一起來接我的,還有一個高高瘦瘦非常幹淨的男孩子,不知道為什麼,任何男孩子一跟你比就顯得遜色了,你是我所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孩子。他們的手緊緊的牽在一起,悅棋看到我一個人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至君呢?

我笑著說,當著男朋友的麵問其他的人,你真是好意思啊。

她偏著頭想了想,你自己的男朋友,你都不急,我也不急咯。快給我看看,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一邊說一邊搶過我手裏的包,男生寵溺的看著她笑,隨即又對我說,一路辛苦了。我怔了怔,不辛苦,應該的。

我相信人與人之間是有磁場這回事的,我第一次見到這個男生就覺得十分妥帖舒服,並毫無緣由的感覺到他能善待悅棋,如此,便足夠慰藉你的擔憂吧。

到達悅棋的學校,畢業的氣氛已經十分濃厚,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拖著行李一一作別的學生,沉重的行李箱裏裝載的是似水流年,曾經朝夕相處的朋友像曾經攏合在掌心裏的蒲公英種子,手一攤開,被風吹散。任憑我是局外人,也覺得有淡淡的傷感。

在女生公寓前,梁星博跟我們分開,我看著他的背影輕聲問悅棋,你愛這個人嗎?

她之前那種輕鬆歡愉的表情像麵具一樣脫落,輕聲的歎一口氣,我不太去想那些,隻知道安定就很好,在星博身邊,覺得生活安穩,他能照顧我,包容我,我告訴自己,這也是福氣,既然是福氣,就應該好好珍惜,從小媽媽就是這樣說,媽媽不會害我,所以我按照她的話做。

下午參加畢業典禮的時候,我坐在看台上,看著悅棋作為學生代表慷慨陳詞,旁邊的人低聲議論,這康悅棋在校期間就是風雲人物,他日必成大器。另一個人說,難道你不知道?她和梁星博一畢業就會去芝加哥藝術學院!

我呆呆的聽著這些議論,漸漸的,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眼前的畫麵變成黑白,漸漸斑駁,記得我們曾經一起看過的那場電影,美麗的阿佳妮對絕望的看著鏡頭,她說,千山萬水,千山萬水,隻有我,會為你奔赴而來。

然後你出現在我的麵前,你溫暖的手掌貼合著我的麵頰,我輕輕落下淚來,至君,千山萬水,我是為了你奔赴而來。

你依然微笑著說說,蘇瑾,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