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曉靜寄居校舍(2 / 2)

喬曉靜站起來身來,聽到“家”這個字,不由自主顫栗了一下,神情慌張,抓起放在桌子上的衣物便欲出門,嚴校長又及時問她現在要不要先吃點兒東西,“清水麵還是熗鍋麵”,這喬曉靜卻跟沒有聽到一樣,呆呆地朝外走去了。

看著她有點兒令人心酸的背影,嚴校長一臉擔憂,小聲囑咐道:“日子還長著呢,天踏不下來,凡事都會過去的,別老是想不開!”

這聲音小得就像是從嘴角的皺紋裏發出的,也許連嚴校長自己也很難聽得到。

在那個年代,絕大多數人不願讓自己的女兒拋頭露麵,更別說是上學求知了,他們唯恐敗壞門風,但也有喬曉靜父親喬良這樣的有識之士,他們卻不受封建思想束縛,依舊將女兒送到了學校來。學校的製度比較嚴格,有很多方麵都限製女生入學。

在這所學校,包括喬曉靜在內,一共有三位女生。

喬曉靜兩腿飄飄忽忽往前走著,她早已經熟悉了學校的任何一個地方,一方麵是學校太小,另一方麵她在這兒度過了多年的時光。

喬曉靜拐過了老師辦公及住宿的那排泥瓦房(其實老師的宿舍就是他們的辦公室,僅一間房),來到了一個有十幾個台階的高坡,踉踉蹌蹌上了高坡,看到了一排有點兒低矮且破陋的泥瓦房,這便是學生的宿舍駐地,其中她的宿舍就在其中。

有點兒刺眼的陽光幸災樂禍地朝喬曉靜眨眼,她感覺眼前一片斑斕色彩,同時還伴隨著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的黑洞,盡管她的兩條腿使勁向前邁著,但似乎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一瞬間,她癱倒在了地上,陽光披在了她的身上,整個世界都在極速旋轉著……

不知女兒去向的春花坐在廚房炕上,手中緊緊攥著女兒曾經蓋過的被子,不斷將被子拉起來放在自己的胸前,時不時拿手捶打自己的胸膛,淚水如同泉湧,心如刀絞一般的痛。

然而那畜生劉麻卻懶洋洋的斜靠在正屋門框上,無精打采地抽著旱煙鍋子。

時不時有幾隻沒心沒肺的麻雀從樹上落下,在院子雜亂的幹草中尋覓食物。

炊煙升起,青煙嫋嫋。

那喬家村一如既往的平靜,平靜得令人費解---喬曉靜,一個大活人,哭泣著離開了村莊,竟然未成為那些長舌婦們擺弄是非的話頭,劉麻和春花的吵鬧也沒有引起村民們太多的關注,所有的人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當喬曉靜睜開雙眼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嚴校長的床上。

嚴校長正在用濕毛巾給她擦拭額頭的汗珠,看到她醒轉過來,手握著毛巾,欣喜的笑著,一副慈眉善目的神情。

“我怎麼會在您這兒?”喬曉靜睡眼朦朧,左右掃視一番,霍地坐起身來,滿是疑惑的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怎麼會躺在您的床上?”

“你太虛弱了,還未到宿舍門口就暈倒了。真是個可憐的孩子,你可在宿舍外冰冷的地上躺了整整一個晚上,要不是我沒等到你來吃早飯前去找你,也許你還在那兒躺著呢!”嚴校長言語之中充滿了疼惜,歎道,“孩子,這到底是怎麼啦,為啥成了這副樣子?”

“我睡了多久?”喬曉靜不想談及自己的遭遇,盡量想岔開校長的問題。

“半個白天外加一個晚上,這是你來的第二天了。”嚴校長歎道,“看看外麵的陽光,這都到了下午六點多了。昏迷期間,你總是念念有詞,但聲音很小,我什麼也沒有聽清楚,情緒也很不穩定,還出了不少的虛汗,要是我給你收集起來,至少也有好幾斤之多。”

“那麼,這兩天我一直都躺在您的床上,那您,真是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帶來了諸多不便!”喬曉靜神情沮喪,雙眉緊鎖,深深歎了一口氣。

“這個你倒是不用替我操心,”嚴校長微微笑著說道,“這麼大的校園,雖說不是我個人的,但睡覺的地方總還有。再說了,你也就在我這裏躺了大半天,並沒有多長時間。”

這嚴校長從喬曉靜的言談和神情看得出來,喬曉靜似乎總是在刻意回避什麼,並不願向自己透露任何關於她的遭遇,故而也不便再問,在爐子上支起了小鍋,開始點火做飯。

喬曉靜默然靜坐,什麼話也沒有再說,也沒有給正在忙著做飯的嚴校長搭把手。

吃罷晚飯,喬曉靜隻是輕描淡寫表達了一些感謝,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她一進宿舍,便將自己關在了屋內,沒有燈光,整個屋子黑乎乎的。這屋子如同一個巨大的沒有光線的盒子,將一個精神恍惚的似人非人的動物關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