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如果不是默度的出現,槿安大概永遠不會覺得這種內向與孤僻的性格或許是她的缺陷。
哦,不是出現,而是引起她的注意,畢竟在這之前她與他已經同班快一學年了,且與她也不過前後隔著兩張桌。
“有文采又何必總是默默無聞的樣子呢。不愧是語文總拿第一的人呢,可惜數學有點偏科,我可以輔導你數學哦~”。她新的文章下有備注名為默度的同學留下的這樣的評論。
上高中後,喜歡文字的槿安還保留在空間更新一些隨筆的習慣,六月的一個晚上,閑來無事的她又在空間敲了新的文章。每次分享文章,她看到那些讚時心裏會獲得小小的的虛榮感的滿足,與她在考試成績分數出來時老師當眾的表揚體驗到的是完全不一樣的。那種是仿佛在刀光劍影裏凱旋歸來,夾雜著更多的是任務沒有失敗的僥幸,還有一身鎧甲可短暫卸下的如釋重負的輕鬆,而這種,是純粹的沒有過負擔的喜悅。
這次,則因為這個評論,在小欣喜之餘多了幾分訝異與疑惑。窗外躲在樹葉裏的夏蟬,蟲子依然此起彼伏地鳴叫著,穿林打葉的晚風依然調皮地惹得樹葉兒颯颯笑著,槿安卻覺得四周都安靜了下來。
我認識他嗎?他怎麼會留意到我數學差,而且素不相識的他為什麼要主動提出輔導我?槿安有一堆疑問想直接了當地問他,她忘記是什麼時候加了默度好友的。雖然她是凡事大人都要囑咐超過三遍還不能完全放心,會被六十多歲的外婆跟鄰居打趣說“這丫頭記性比我這老人還差,整天丟三落四忘東忘西的,竟然還一路都上重點學校,看來就是有個隻會讀書的腦袋了”的健忘到不行的人,但她還是確信他們同班以來她沒有同默度講過一句話,而班級排名表上她與他“壟斷”的第一名位置是他們唯一的交集——如果這算“交集”的話。
槿安之前沒有留意到他隻是因為彼時她確實是個對“帥”還不敏感的女生,雖然也已經會被“王子變青蛙”裏的明道迷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好一陣子走路都神情恍惚。但在現實中,在她的眼球裏,自然風景比書好看,書比漂亮女生好看,漂亮女生比描繪風景的油畫好看···而她認為的好看的人物清單裏還沒有男生這一生物的位置,即使是英俊的男生。
但默度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並不跟她一樣是個讓人容易忽略的存在。一米八多的高個子總是讓人一眼能在同齡人中被認出,身材是男生裏少有的勻稱。偏分的劉海勾勒出深邃的深色眼睛,有神,堅毅又帶著若有若無的憂鬱。臉部輪廓清晰,五官很俊朗,還有著因常打籃球而曬到剛剛好的微微的古銅色膚色。他的聲音,按霖的說法,就是充滿男性荷爾蒙的那種。看起來像是那種不羈的酷酷的,小說裏出現的會抽煙混跡於網吧的角色,而其實他是個連遲到早退都不會,規規矩矩上課且時不時與槿安“分享”語文單科班級第一名位置的男生。
槿安不知道怎麼回應,她確實希望數學可以提高,但是被一個男生輔導?她不習慣跟男生近距離接觸,更何況是一個不熟悉的。而且,在一群八卦之心熊熊燃燒的高中生裏,這種接觸大概很快就會成為大家課餘飯後的談資了。她也確實習慣了默默無聞,不願成為大家矚目的對象,更何況是被誤解成那種關係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