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衛雲琪(1 / 1)

海上的星辰看來更朦朧,更淒迷。

大船靜靜的行駛著,般首破浪,浪花銀白,迎著月光交織成一片光芒的網。

海風吹過,又將她長長的發絲吹起,她的肩已不再悸動了,她緩緩的抬起頭,微笑的看著白天羽。“今天找你來,本是想好好的看看你。”她微笑的說: “並且想聽你叫一聲──”

──叫一聲什麼?

她忽然頓住了,突然揮了揮手,搖搖頭苦笑說:“算了,明知道不可能的,我又在希求什麼?”

林一晗知道她希望他叫什麼,這個字不知早已在白天羽心中叫過幾百萬次。

他曾試過幾千種不同的音調去叫這個字,可是等到他真正叫出時,他才發現那幾千種不同的音調實在無法和真正叫出口的比。

他注視著她,看得好深好深好深。

她雖然依舊美麗,雍容華貴,可是她畢竟已老了。她雖然做過對不起他們父子的事,可是她已受到了歲月的懲罰,如今她隻不過希求能聽到一聲。

聽到一聲──

“娘。”

多麼平凡的一個字。

可是如果你處在她的立場,你才會了解到這個平凡的字,對她有多麼大的震憾力,她有多麼渴望聽到這個平凡的字。如果你是林一晗,等這個字叫出口時,你才會發覺這個字中有多麼深的感情在,你才會發覺這個字叫得多麼淒痛,多麼的心酸?

──這種感情是自遠古以來人類最純淨的感情之一。 母新懷脂十個月,嬰兒哇哇落地,辛辛苦苦的養育著,所有的辛苦代價都在嬰兒頭一聲“娘”中,得到了補償,得到了滿足。

“娘。”

等這個字叫出口時後,林一晗就已無法再那麼平靜了,他那一直強壓著的感情,這時已崩潰了。

原來這個字是那麼容易的叫出,林一晗激動的想哭, 可是他從三歲開始就已不再流淚。

他的眼中雖然無淚,可是他的心中卻在滴血。

本已不再希求什麼的她,本已絕望的她,忽然聽見了這個字,她竟然驚慌失措,她竟然一臉懷疑之色,她睜大了眼睛看著林一晗,用顫抖的嘴問:“你叫什麼?你剛剛叫什麼?你能不能再叫一次?再叫一次好不好?”

“娘。”

她的眼睛中的那層水霧已不在了,已化作淚珠流下,已化作親情流出。

她雖然在哭,卻是歡愉之淚。

“你知道我等這一聲,等了多少年嗎?”

她喃喃的說:“等了十多年了。”

林一晗已說不出話來,他又何嚐不是等叫這一聲等了十多年。

十多年,多麼漫長的一段歲月。

在這親情流露的這一刻裏,天地間的萬物都變的很美麗,就連那一聲尖叫聲也都變得不那麼刺耳。

尖叫聲是由甲板上傳來的。

等林一晗他們兩人上了甲板,甲板上已站滿了人。

星辰閃爍,月色柔亮。

海水波動,光芒交織。

閃爍的光芒中,隱隱約約的可看見兩條人影在海麵上忽沉忽露。

“救人。”聲音簡短有力,顯然是慣於發號施令的人才會有這種音調。

別小看這些女娃娃水手,一做起事來,個個動作俐落迅速,絕不輸給那些強壯的男人,她們三兩下的就將海上的人給救了起來。

看見這兩個被救上來的人,白天羽不禁尖聲叫出:“曹莉,歐陽澤。”

原來這兩個人竟是想從海中逃跑的曹莉和歐陽澤。

“林一晗,你認識這兩個人?”她看著林一晗。

“是的。”

“看他們現在的樣子顯然已喝了不少水,必須先將海水排出,再讓他們服些藥酒,休息一下就可恢複元氣。”

解救工作很快的就做好了,曹莉和歐陽澤喝了些藥酒後被安置在兩間精致的艙房。

海風拂過,拂走了黑暗,東方已現出了灰蒙蒙的魚肚白,這時大部分的人都已就寢,控製台裏隻留下四個女水手在駕船。

林一晗的船艙就被安排在曹莉和歐陽澤的旁邊。他現在就躺在床上,但是並沒有睡著,他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天花板,他的思緒卻已飄得好遠好遠。

──遠得幾乎令他忘了什麼地方?

那裏仿佛是一座很高的山,山中仿佛有一道清泉,清泉旁仿佛有一株古鬆,古鬆下仿佛有一位老人、一位少年。

老人將一把劍交給少年,並對他說:“拿好這把劍,去一個叫瑞德生學院的地方,就說你是我兒子!”

“是。”

“你要確記一件事,不要去惹一個叫衛雲琪的女人,一定要遠離她,知道嗎?”“知道。”

“去吧。”老人閉上眼睛:“還有去了瑞德生學院,要好好讀書。”

於是少年帶著劍,孤獨的走下高山,留下寂莫的老人守著古鬆,伴著浮去,任憑清泉傾泄而流。